后來的情況也確如林平所說，他不斷的攻擊，得分，而我始終沒有得到換位攻擊的機會。

10-0

我落敗了，一場從未有過的慘敗。林平走到我面前，把球遞給我：“你來一球。”

我看了看他，他的興奮和激動在他那雙灼灼發亮的眼睛里難以抑制。

“不必了。”我回轉身子，叫上寧珂，“寧珂，咱們回家?！?

林平叫住了我，提醒道：“你可別忘了咱倆的約定。”

“那是你自己說的，我沒同意?！蔽艺f，“那可算不上是約定。”

“你把寧珂當賭注，我可沒答應。”我在心里暗自地想，“輸球歸輸球，感情歸感情，這是兩碼事?！?

回去的路上，寧珂勸慰了我一路，但她的勸慰著實更像是火上澆油。

“哎呀，哥，你也別太放心上?！彼沁@樣安慰我的，“我一開始就知道你肯定打不過他?！?

我停住腳步，瞟了她一眼：“你......”

“算了?！蔽倚南?，“前有陸之恒，后有林平，我腹背受敵，你還說風涼話?！?

寧珂見我欲言又止，以為我不高興了，于是上來挽住我的胳膊，認認真真分析起了我失敗的原因：“你看，林平比咱們大兩歲，他比你高比你壯，他本身還是籃球教練，技術也比你好，你打不過他很正常嘛！不用放在心上。”

“走你的路吧?！蔽也豢蜌獾卣f。

晚餐過后，回到房間里，我整個人立即癱倒在床上。不得不說，林平的力量真是太強了，撞得我渾身酸痛，回想起來，我輸球的原因也正在這里，跟林平對抗過幾個回合之后，我的體力直線下墜，我的反應和速度開始變慢，對抗開始疲軟，林平正是抓住了我對抗不行的軟肋，接二連三的強硬攻擊，打進得分。

我躺在床上，思緒紛紛亂亂的，一會兒想起和林平的比賽，一會兒想起林平對我說的那些話，一會兒又想起陸之恒......我本想安安靜靜休息一下，可記憶接連不斷地翩翩飛來，一個一個的記憶碎片，沒頭沒尾，毫無邏輯，互不關聯，支離破碎地在我的腦海里閃回。

這時我聽到寧珂敲響了我的房門，我起身去開門，她走進我房間里，遞給我了一杯牛奶：“睡前喝一杯牛奶，安眠?！?

她隨意地坐在我的床邊，踢掉拖鞋，盤腳坐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她的腳也很白凈纖瘦，指節分明，每根腳趾修長潔白，指蓋上透著嫩嫩的粉紅色和彎彎的月牙。我安安靜靜地坐在她旁邊，隨便找了一個話題：“現在不是流行涂指甲油嗎？你的腳怎么不涂？”

她像是沒有聽到似的，仿佛還在暗自思忖著某個心事。忽然，她問我：“哥，你說林平有女朋友嗎？”

我愣住了，遞到嘴邊的杯子又放了下去。

“問這個干嘛？”

她抬起頭，眼睛卻是垂著的，像是在想著一件憂郁的心事：“他那么溫柔，應該沒有女孩子不為他動心吧？”

“她問這個干嘛？她這句話又是什么意思？”我不可避免地想到這些問題，更無法抑制這些問題帶給我的緊張和不安。

“你，”我看了寧珂一眼，又匆匆收回目光。

“你喜歡他嗎？”我抿了抿嘴唇，努力地克制著自己的不安和顫抖的聲音，喝下了一口牛奶，這牛奶索然無味，里面定是兌了太多的水。

寧珂的臉唰一下的紅了，我似乎猜中了她難以言明的秘密。

“睡覺吧?！彼杆俅┖猛闲?，跑回到自己屋子里。

這一霎那，絕望驀地溢出我的心頭，我的心沉了下去，像是被捆綁在一塊厚重的巖石上，被人丟進深海里，我絕望地下墜，知道自己正在一點點失去心跳和生機，憂傷地等待著結局。

“寧珂喜歡他么？”

“如果喜歡的話，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苦悶地思索著。

“我不能阻擋她對愛情的向往，那樣太自私?！?

“可是...”

“我也喜歡她。”

我的心開始顫抖和不安。

“她喜歡我么？”

“她向往的愛情是我么？”

“試一試吧？”

“不行，如果她不喜歡我，我就永遠失去她了，這是一場賭博，但如果我永遠沉默，我至少不會是輸家?！?

“可是...”

我頹喪地躺倒在床上，像是夢囈一般在心里私語。

“試一試吧？”

“試一試吧？”

這個聲音在我心里久久地響。

“趕在她未弄清自己的心意前?！?

“或許，她也不想因為一次失敗的告白失去我而和我在一起呢？”

“從友情到愛情，會有太多差別么？可以適應么？”

“試一試吧?！?

“試一試吧！”

我站起身來，卻是心驚肉跳。我一步一步挪到鏡子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又去到衛生間刷牙漱口。我久久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忽然感到既害怕又興奮。我回頭看了一眼寧珂的房間，燈還亮著。

我心驚膽顫地走到她門前，敲響。我聽到她掀起被子的聲音，衣服與床單摩擦的聲音，穿鞋的聲音，朝我走來的聲音，似乎這個房間里的每一種聲音，足以讓我局促緊張，同時又心潮澎湃。

寧珂拔下插銷，打開門。

“哥，怎么了？”

我跟著她走進房間，四目相對地站著。我注視著她明亮流轉的眼睛，心里忍不住悸動起來；她血色的嘴唇，上下兩片，此刻像是玫瑰的花瓣一樣誘人，我忍不住想去親吻。

“怎么了？”她又問了我一次。

“這是一個信號。”我在心里想道，“如果再沉默下去，或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我......”

我舔了舔嘴唇。

“該死！”我怨恨地想，“偏偏在這個時候喉嚨發干?！?

寧珂凝視著我，或許她無法理解和解釋我的奇怪。

“你怎么了？”

她又問了一次。

我的心開始怦怦狂跳，呼吸急促起來，我深吸一口氣，然后緩緩吐出，就在我吐出的剎那，我忽然有了一種如釋重負后的無謂與果敢。

“我喜歡你?！蔽揖o張又平靜地說，甚至這句話像是脫口而出一般，“跟我在一起吧。”

寧珂看著我，足足有五秒鐘。這五秒鐘里，她的眼睛眨了15下，瞟向別處3次，最后她后退半步，坐回到床上。她緊咬嘴唇，緊張地絞著雙手，看上去萬般痛苦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

她痛苦地抬起頭，憂傷地看了我一眼，又匆匆轉向別處。

“我......”

她吞吞吐吐地說，似乎很難開口。

“我，”

她嘴唇咬得更狠了。

“林平剛才跟我告白了。”

她的眼睛徹底垂了下去，臉上露出哀傷的神情。

“我同意了?！?

她哀傷憂郁的眼睛里又有一絲幸福的星光閃現，這讓我感到窒息和絕望，我心如刀割地望著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沉默持續了數分鐘，直到她站起身，對我說：“睡覺吧，不早了?！?

我轉過身子，輕輕合上她的房門。我聽到她把房間的燈熄滅的聲音，脫掉鞋子的聲音，她的衣服和床單摩擦的聲音，蒙上被子的聲音。

心沉大海的感覺再度溢滿胸口，我感到無比窒息。我痛苦地走出門去，卻又不知道該去哪里？我惘然地踱步，不知不覺走上了天臺，我站上天臺的矮墻，垂眼向下望去，感到一陣難以抑制的激動。

底下的世界像是鋪蓋上了一層黑幕，只有一盞路燈還亮著，燈下站著兩個身影。

我俯下身子，將目光放遠，試圖窺探這兩個身影在路燈下的秘密。忽然，我打了個寒顫。

“那是寧珂和林平?！?

我的心狠狠揪緊，我的意識頃刻間天旋地轉，身子也搖搖欲墜，我要掉下去了。我拼命向后揮動著手臂，試圖挽救自己，可我還是掉了下去，我感到自己的身子忽然空了，同時又變得格外沉重，以極快的速度向地面墜落。

啪！

一聲刺耳的聲響將我從夢中驚醒，我騰地坐起身子，冷汗直出，臉色煞白，我驚恐地環視著房間。

“是夢啊?！蔽倚南?。

劇烈的冷風穿過打開的窗戶灌進房間內。

“剛才那個聲音是窗戶被風吹開拍在墻壁上的聲音。”

“怎么外面忽然掛起大風了呢？”

我起身走到窗邊，合上窗戶，看到窗臺上躺著一枝茉莉，嫩白的花瓣，翠綠的枝，我伸手去拾，這時，一只麻雀飛落到窗臺上，銜起了這枝茉莉，帶它遠走高飛了。

這像是一種巧妙的暗示。我失落起來：“難道林平會是那只麻雀嗎？”

我對著窗外發呆，又想起了剛才做的夢。

“也許，是時候向寧珂袒露我的心意了。即便失敗又如何呢？我寧愿做一個愛情里的失敗者，也不愿做一個沉默一生的膽小鬼。”

這時，我看到一個身影向我走來，她穿著一身白裙，頭上戴著桃花編成的花冠。她赤著雙腳，每走一步，她腳下泥濘污濁的土地就會變成用茉莉的花瓣鋪成的花路，花路的兩旁生滿了灌木。她踏著茉莉的清香走來，白皙無瑕的腳與純白的茉莉彼此親吻。她在我前方的一顆柳樹下停住了腳步，一雙充滿靈氣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她的這雙眼睛跟寧珂的十分相似，一樣的明亮，溫柔，充滿生命的靈氣與活潑。

“你愛她嗎？”

她輕柔的聲音傳來。

我一時失語，獨自在心里想，“什么是愛呢？”

她溫柔地笑了笑，像是看見我的心思似的：

“很多人問我什么是愛？他們口中如此問著，心里卻在說著我是多么愛她，你也是一樣吧？”

我凝望著她，相視無語。

她撩起裙擺，轉身離去。我看著她的背影，忽然記起了寧爺口中花冠女神的故事。

“你叫什么名字？”我沖著她快要消逝的身影喊道。

“我叫春天?！?

一層蒙蒙的細霧升起，她的身影已無處可尋，聲音卻在我的耳邊響起。

“春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