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華霆彎腰，指尖輕輕揉了揉陸麟澤的發(fā)頂，聲音放得極柔：“澤澤乖，陪太奶奶說說話，爹地去看看媽咪。”

小家伙重重點頭，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胸脯：“爹地放心，我會照顧好太奶奶的！”

陸華霆直起身，一手插在西裝褲袋里，步伐沉穩(wěn)地走向樓梯。廊燈的光暈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依舊是那副從容不迫的模樣，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看到葉佳柔捂著臉泛紅的眼角時，心底那點引以為傲的克制力，幾乎要繃不住。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不能在老宅眾人面前失態(tài)。

樓梯轉(zhuǎn)角的陰影里，葉佳柔的肩膀還在微微顫抖，像被風吹得搖晃的白茉莉。陸華霆站在幾步開外，看著她瘦小的背影，指尖在口袋里悄悄攥緊，滿心的憐惜幾乎要溢出來。他多想上前將她擁進懷里，告訴她別怕，可腳步剛動，樓下就傳來夏珺帶著怒意的聲音。

“乖孫孫，你媽咪今天是不是被誰欺負了？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夏珺的聲音帶著老人特有的急切，一下下敲在人心上。

陸麟澤攥著小拳頭，小眉頭皺得緊緊的，方才在門口憋了一路的話終于忍不住了。他看看夏珺，又瞥了眼臉色發(fā)白的凌菲，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太奶奶，今天在門口，那個阿姨說我媽咪是狐貍精，還說我是土包子，沒見過大房子……”

“反了天了！”夏珺猛地拍響桌子，蒼老的臉上瞬間漲得通紅，渾濁的眼睛瞪向凌菲，“凌菲！我們陸家的人輪得到你指手畫腳？柔兒是我陸家明媒正娶的孫媳婦，你算什么東西，也配說她？！”

陸華霆剛走到樓梯口，聽見這話腳步頓住，周身的氣息瞬間冷了下來。他緩緩轉(zhuǎn)頭，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凌菲，眼底的殺意濃得化不開：“你說了？”

他把葉佳柔護在心尖上，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這個女人竟敢罵她是狐貍精？

凌菲被他看得渾身發(fā)抖，連忙擺手，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霆，我沒有！你別聽這小孩子胡說，我怎么會說這種話……”

“哦？我胡說？”陸麟澤立刻梗著脖子反駁，小臉上滿是認真，“我親耳聽見的！你還說我媽咪是掃把星，說她……”

“澤澤。”葉佳柔不知何時走了下來，聲音帶著剛哭過的沙啞，卻異常平靜，“別說了。”她走到陸華霆身邊，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對夏珺輕聲道，“奶奶，算了，一點小事，別氣壞了身子。”

“小事？”夏珺氣得拐杖都在發(fā)抖，“這都騎到你頭上了還算小事？柔兒你就是太心軟！這次縱容她，下次她還不知道要怎么作妖！”

陸華霆沒再聽凌菲的辯解，他走到她面前，嘴角竟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反而透著徹骨的寒意：“凌菲，你知道我從不打女人。”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撣了撣西裝袖口，語氣輕得像嘆息，“但你，或許可以讓我破一次例。”

凌菲的臉“唰”地白了，她當然知道這“破例”是什么意思，嚇得連連后退，眼淚糊了滿臉：“霆，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

話音未落，“啪”的一聲脆響在客廳里炸開。陸華霆的手掌帶著勁風落下，凌菲的臉上瞬間浮起清晰的五指印，力道之大讓她踉蹌著后退幾步，撞在餐桌腿上才穩(wěn)住身形，嘴里涌上淡淡的血腥味。

整個客廳鴉雀無聲，連陸麟澤都看呆了，小嘴微微張著。

陸華霆收回手，指節(jié)泛白，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湖：“這一巴掌，是替柔柔討的。”他沒再看凌菲一眼，轉(zhuǎn)身對陸麟澤道，“澤澤困了吧？爹地帶你上樓睡覺。”

小家伙立刻跑過來，拉住他的手，還不忘回頭沖凌菲做了個鬼臉。夏珺看著孫子和重孫子上樓的背影，又瞪了眼癱在地上的凌菲，冷哼一聲也跟著上了樓，客廳里只剩下葉佳柔和凌菲。

凌菲捂著臉，眼淚混合著屈辱往下掉，看向葉佳柔的眼神怨毒得像毒蛇：“是你！是你故意讓那個小崽子說的！”

葉佳柔緩緩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寒意的微笑。她伸手，用力捏住凌菲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著自己的眼睛，聲音輕得像夢囈，卻字字淬著冰：“疼嗎？”

凌菲疼得渾身發(fā)抖，卻掙脫不開。

“這只是開始。”葉佳柔的指尖微微用力，看著她痛苦的表情，眼底沒有絲毫波瀾，“三年前你欠我的，我會一點一點，加倍討回來。你以為我還是三年前那個任你拿捏的葉佳柔？太天真了。”

說完，她松開手，轉(zhuǎn)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清脆，每一步都像踩在凌菲的心上。

凌菲癱坐在地上，看著葉佳柔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終于明白——她還是小瞧了這個女人。三年前那個會默默垂淚的葉佳柔，早已在時光里脫胎換骨，如今的她，像淬了毒的玫瑰，看似柔弱，卻能在不經(jīng)意間，給人致命一擊。而自己，不過是她復(fù)仇路上，第一個被碾碎的軟柿子。

樓上的臥室里，陸華霆正坐在床邊給陸麟澤講故事，葉佳柔站在門口，看著父子倆溫馨的側(cè)影，眼底的寒意漸漸融化，染上一絲復(fù)雜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