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完合同，范健興致勃勃地問：“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山風習習，徐鋒深深吸了一口氣，站在山巔若有所思。

既然鐵了心要在修煉這條路上走下去，那么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種選擇！

第一，繼續返回紫月門修煉。

好處是那里有著良好的修煉資源，無論是師資、器材還是場地，在洪州城甚至汝陽郡都堪稱一流，只要能順利通過堂比晉入紫月堂，等待他的將會是最為專業、最為系統，同時也是最為周到的指點，而且畢業后不愁找不到好差事，因為“紫月堂”三個字本身就是響當當的金字招牌，畢業弟子往往成為各種勢力競相追逐的“香餑餑”，開出的招募條件也很誘人。

可徐鋒也知道，自己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把家中的欠債還上，雖然晉入紫月堂對他而言不是什么問題，可若要等到畢業并拿到職業生涯中的第一份薪酬，那還需要等上好幾年的時間，周期太長。并且一旦重回紫月門，后續的資金投入也是非常巨大，因為紫月堂本身就是一個銷金窟，奉行“高投入、高回報”的信念，徐鋒自問沒那個本錢。

第二，到洪州城或汝陽郡去碰碰運氣。

為什么說是碰運氣呢？因為以徐鋒目前煉肉境三階的實力，雖然在洪福鎮這種小地方還勉強可以裝裝逼，可到了大城市，想要謀求一份薪酬可觀的職業其實并不容易，平日里閑暇時分，他也是聽那些同門師兄弟們說過，很多勢力在招募人員時都存在“門檻”一說，而這個門檻的標準，也許是煉肉境六階、也許是七階、八階，但肯定不會是煉肉境三階、四階，甚至是五階。

從某種意義上說，煉肉境五階與煉肉境六階之間是個有著巨大鴻溝的“分水嶺”。

修煉者通過第一、二階的“蛻皮”和第三、四、五階的“變皮”后，身體已是能夠在肌膚表皮外催生角質層，特別是達到煉肉境五階的修煉者，全身肌膚都可被角質層覆蓋，此時一掌劈下，兒臂粗的木樁也勢必斷為兩截。

然而從第六階開始，便是要徹底改變修煉者自身的肌肉組織，可以說，至此才算達到了真正意義上的“煉肉”，達到這一層次，裂石碎瓦輕而易舉。

而這種淬煉，無疑也要比“練皮”難上許多倍。這也是徐鋒之前見到鼠潮時，為什么地級六階的怪獸火烈豹那么兇悍的緣故。

也正因如此，所以紫月堂畢業的標準也是定在了煉肉境六階，當然了，很多弟子為了能夠被一些財大氣粗的勢力“慧眼”相中，往往會推遲自己的畢業時間，對此，紫月門也是樂于見到的，畢竟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

只不過，修煉之路，并非總是那么一番風順，越是往后，差距越是明顯，這其中，基礎、天賦、悟性、運氣、投入以及武師的指點都很重要，不是你想升級就能升級的，很多弟子停留在煉肉境六階四五年也難以突破，最終只得認命選擇畢業，白白地為紫月門燒了幾年的錢。

“喂，小子，想什么呢？”見徐鋒在那兒想問題想得出神，范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健哥，能告訴我為什么一些人晉入煉肉境六階以后遲遲不能進展的原因嗎？”徐鋒皺起眉頭問。

雖然簽了約、拜了師，可他也是想好了，自己是斷無可能開口叫這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糟老頭一聲“師父”的。

“嘿嘿……”

范健咧嘴一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慢慢說。

待徐鋒坐下后，他先是古怪地看了徐鋒一眼，看得后者直起雞皮疙瘩，這才笑道：“嘖嘖，小子，真不知你幾世修來的福分，能拜老子為師，這種深奧的問題，老子估計你們這顆土著星球上無人能夠真正回答你?！?

對于范健這種不裝逼會死人的伎倆，徐鋒只能無語，靜等他繼續說下去。

只不過，范健“金口”一開，徐鋒就傻眼了。

“這世間上，本來就不存在什么靈氣、元氣之分。距今139億年前，那時的宇宙還只是一個奇點，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沒有物質，有的，只是不可思議的高溫和能量，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宇宙爆炸了，經過不斷膨脹，這才有了今天的模樣，在宇宙中，到處充斥著肉眼察覺不到的磁場、電離子、伽瑪射線……我們通常將之統稱之為宇宙能量，修煉者把它叫做‘氣’。根據氣的濃郁程度不同，又細分為靈氣、元氣、混沌之氣，一般而言，有生命居住的行星上由于有大氣層的阻隔，宇宙能量含量比較低，故而只存在靈氣一說。當然了，根據氣的屬性不同，也可分為陽氣和陰氣，陽氣主生長，又叫生氣，陰氣主毀滅，又叫做死氣，所謂吸收靈力或者吸收元力，其實就是利用這種宇宙能量對包括線粒體在內的生物細胞進行改造……”

范健正說得興起，忽然見到徐鋒大張著嘴，怔怔地望著自己，當下疑惑道：“怎么，沒聽懂？”

徐鋒撇了撇嘴：“你該不會是江湖騙子吧？”

“Fuck！”范健暴跳如雷，他剛才講的，可是相當于修煉“總綱”級別的理論啊，誰知竟被徐鋒質疑為“江湖騙子”？

“去你媽的，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老子不講了?！?

“別，別介?。　毙熹h苦澀地賠笑道，“算我說錯了，還不行嗎？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嘍。”

范健狠狠瞪了他一眼：“小王八羔子，下次再敢這樣，你我之間恩斷義絕，哼，士可殺、不可辱?！?

“是是是，好好好……”徐鋒喋喋不休地點頭，只差幫他捶背捏肩了，“不過，你老人家講得的確也太深奧了點，一會兒雞什么，一會兒細什么的，我是真沒聽懂呀，而且你講的，也不是我所問的呀?！?

“是基因、細胞！你個小兔崽子。那好吧，老子就給你講通俗點，媽的，鄉巴佬沒見識，枉費老子一番苦心栽培，可惡?！?

氣岔地嘟囔了幾句，范健這才道：“我這么說吧，修煉者對靈氣的吸收，通常需要具備三個條件，一是要有充足的靈氣來源，為什么要服用靈藥，就是因為靈藥里含有靈氣，可以用來改變人的體質，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徐鋒點了點頭，露出一副“早點這樣嘛”的表情，氣得范健又是一番吹胡子瞪眼睛。

“二是要看吸收！”

“看吸收？”徐鋒愣了，這可是頭一回聽說。

范健冷冷一嗤，哂道：“沒聽人家說嗎，補鈣，關鍵是吸收，對靈氣，或者說靈力，也同樣如此?！?

見徐鋒還是不明白，他接著比手畫腳解釋道：“就好比吃飯，胃口好的人一頓能吃十幾二十碗，而胃口不好的人一次只能吃一兩碗，你說，誰的吸收好？”

“當然是吃十幾二十碗的啰，可這跟修煉又有什么關……”忽然，徐鋒一拍腦門，激動不已道：“你的意思是說，有些人在修煉上進展遲緩，是因為他們胃口不好？”

范健終于露出一絲嘉許的神色：“悟性還不算太差。”

“可是……”

短暫的欣喜過后，徐鋒沮喪的嘆了一口氣，神情又是瞬間萎靡下來，吶吶道：“如果說一個人的飯量可以通過鍛煉而增強的話，那么要想改變一個人的體質就太難了……”眼睛瞟了瞟那故作高深莫測狀的透明虛影，心頭一動：“你有辦法？”

“或許吧?！狈督『墓中Φ馈?

對于這個似是而非的回答，徐鋒顯然沒往心里去，在他看來，有些東西，知道歸知道，不過能不能做到就不好說了，對此，他有深刻感悟，拿他自己來說，不管他再怎么刻苦，可身體對靈藥的吸收終歸有個度，不可能沒有上限，他可不相信范健有這樣不可思議的能力。

“那第三個條件呢？第三個條件又是什么？”

“第三個條件，當然是要渡好每一次劫啰，這個還用問嗎？”

“渡劫？”

徐鋒咂了咂嘴，虎目異光爍動，“我聽說古之仙人，在修仙之時會引來各種天地劫難，莫非真有此事？”

“小子，玄幻小說看多了吧？仙你個大頭佛！”范健白了他一眼，突然站起身來，從地上捉了一只螞蟻放在手心里，然后又從旁邊撿了一塊拳頭大的石頭。

“健哥，你這是要干嘛？”徐鋒丈八金剛摸不著頭。

范健將兩邊手心攤開，問徐鋒道：“假如這只螞蟻能夠搬動這塊石頭，你說你會不會對它心懷怨恨，非要將它殺死不可？”

徐鋒不明就里地搖了搖頭，“我最多只會對這只螞蟻感到好奇，因為它的力量遠遠超出了別的螞蟻，但它再強，我也不會將它殺死？”

“說說看，為什么？”范健用眼神鼓勵徐鋒繼續說下去。

徐鋒認真想了想，道：“因為它再強，也威脅不到我。”

“說得好！”

范健將螞蟻和石頭丟下，微笑著對徐鋒豎起了大拇指，然后，他緩緩抬起頭來，仰望著那深邃的蒼穹、皎潔的月亮和漫天的星河，以無比謙遜和虔誠的口吻吟誦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

說完，他轉過頭來看著一臉茫然的徐鋒，神色傲然道：“天地何其遼闊，宇宙何其浩瀚，億萬族群、萬千生靈不過都是它的孩子，即便你能搬山填海，即便你能崩山裂地，即便你強大到一拳轟暴一顆星球，轟暴一個星系，可在萬能的宇宙法則面前，你也始終是螻蟻般的渺小存在，根本不可能對宇宙造成任何威脅，你說，它有必要非要動用各種劫難將你置之死地而后快么？”

徐鋒緩緩搖了搖頭，這一次，他倒覺得范健說得很在理。

“所以說，渡劫，不是上天要對你進行懲罰，而是你自己要去突破自身極限，正如春蠶破繭為蝶、蟒蛇蛻皮化蛟、鳳凰涅槃永生，不外如是，不外如是啊……”

蒼老的聲音，回旋飄蕩在這山頂之上，令徐鋒震撼，他嘴里反復念叨著“突破自身極限”幾個字，似是若有所悟。

他還想繼續追問渡劫的細節，可范健卻是說道：“好了，渡劫是以后的事，咱們暫且不提，說吧，你下步打算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