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北京雪人
- 沉默風花
- 5192字
- 2018-05-22 23:48:01
江如畫抽回手,仔細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陳默,意味深長地說道:“你還真是說得有點道理。”
“那得叫哥哥吧?”劉磊的話跟的快,誰想到江如畫反應更快。
“沒問題,”江如畫對劉磊說道,然后一轉頭,對著陳默喊道:“哥。”叫得又脆又甜。
宿舍里一幫人起哄的一起叫好,陳默倒是鬧了個大紅臉,說道:“真叫啊你還,就是隨便說著玩的——”陳默還沒說完,江如畫用手一支下巴,說道:“哥,我想吃披薩。”
214宿舍的人紛紛起哄架秧子,“應該的,應該的,我們作陪。”“點個海鮮至尊,那個最好吃。”“什么時候吃啊,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
陳默就知道這聲哥不是那么好叫的,他遮遮掩掩地對江如畫道:“改天啊改天,哥請你啊。”
旁邊劉磊捅了他一下,“你說話怎么還哆哆嗦嗦的,被人叫聲哥,美成帕金森了。”
那天晚上,大家聊得很開心,陳默他們還把停電時用的蠟燭拿了出來,關上燈,只點著蠟燭,在燭光之下,每個人說話時都是輕聲細語的,后來就有人提議,氛圍這么好,可以跳跳舞,于是就著劉磊的那臺雙卡錄音機放出來的音樂,陳默他們在燭光中依次請女生跳舞,張然第一個就找到了Lily,陳默找的是江如畫,跳了一支又一支曲子,不知不覺地,女生們就過了熄燈的時間,直到看見對面的女生樓已經是一片漆黑的時候,才有女生驚呼道:“忘了點了,該回宿舍了,要不就鎖門了。”
男生們把女生輕手輕腳地帶出宿舍,張然走在最前面,對著樓道里準備出來洗漱,且著裝不宜女生過目的男生好聲相勸:“你丫先回去!”
乘著月光,陳默他們把女生送回宿舍樓,女生們臨進門前,還揮揮手跟他們一一道別,孫東東在回去的路上一路感嘆:“哎呀,咱們班的女生還是很不錯的啊。”
而陳默的這次算命,據說在江如畫她們宿舍還有下文,就是當天晚上Lily睡覺的時候,看見江如畫盤著腿坐在床上,在仔細研究自己的掌紋,Lily說她道:“你干嘛呢,還不睡?”
江如畫很是認真地對Lily說道:“我覺得陳默剛才跟我說的,我只是有點相信,但是我仔細一看,——”
Lily截住她的話頭道:“你終于知道這是封建迷信了吧,這就是陳默騙你呢。”
“我仔細一看吧,就更相信他了。”江如畫很是篤定地說道。
剛剛上床的Lily,聽了她的話,氣得差點從上鋪摔下來。
“你想什么呢?”江如畫看著望著教室的日光燈管,有些出神的陳默問道。
“哦,沒什么,就是我想著Lily和張然這兩人都不來了,連個招呼也不和咱們打,這也太不像話了,還有天理嗎?”陳默支吾著說道。
“哎,這你就不懂了,在談戀愛的階段,女人的眼睛里是看不到別人的。其實女人,一直都是感性動物,不要和我們講理,你們講不過的。”江如畫微笑著看著陳默說道。
陳默看著江如畫,他有時還真搞不懂這個女孩,有時天真無邪得讓人難以置信,有時說出的話,又成熟得像一個經過世事的女人。
“好吧,我認了,我就沒想著和你們講什么理,但是張然這個重色輕友的家伙,——”
陳默還是不甘心。
“切,你和琥珀好的時候,不也是把張然他們扔在一邊了?”江如畫根本就沒給陳默面子。
“我——,你今天就是要跟我作對是吧?”陳默假裝氣得拿起書包想走,被江如畫一把抓住,頑皮地一笑,“別走,今天我一直在抄筆記,沒來得及吃晚飯,你得請我吃夜宵。”
陳默看著江如畫白皙透明的小臉,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他覺得她這聲哥,真是把她叫成自己妹妹了。
陳默和江如畫坐在夜宵食堂里,他看著江如畫撅起小嘴,慢慢吹著還在冒著騰騰熱氣的餛飩,然后小心翼翼地咬破一點餛飩皮,一點點地蠶食著一只鮮肉大餛飩。她吃東西的樣子,讓陳默想起一只貓,在伶俐而輕快地玩弄著著一只毛線球。
“這里的餛飩還算不錯了,不過跟上海的沒得比,我跟你說,上海的餛飩湯很好喝的,不像這樣就是個醬油湯。”江如畫比劃著說道。
“切。”陳默不屑一顧地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你一好好北京人,老提上海這好那好的,儂腦筋瓦特了?”最后一句,陳默故意說著從江如畫那里學來的上海話來氣她。
江如畫正在喝湯,聽了陳默的話,笑得一口湯直接噴了出來,差點噴到陳默身上。她拍著自己的胸口,說道:“你胡說八道些什么話啊,儂才瓦特了呢。”說完自己還在那里“格格”地笑個不停。
“我是BJ出生的,但我的母親是上海人啊,我說上海好怎么啦?”江如畫理直氣壯地說道。
“好吧好吧,你有理。”陳默也笑著回應道。
“對了,明天,把你的《朦朧詩選》借給我看兩天吧。”江如畫忽然眨著眼睛問著陳默。
“別給我弄壞了啊,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本書。”陳默很認真地道。
“知道啊,你個書癡。”江如畫開心地笑著道。
兩個人正說著,只見顧野和劉磊走了進來,劉磊一看見陳默就大踏步地走過來,風風火火地說道:“陳默,19號,這周末,甲A最后一輪有國安的比賽,對廣東宏遠,先農壇,你去嗎?我們都去,還有投資的那幫也去。”
“好啊,那算我一個。”陳默說道。
“呦,你妹也在啊,”劉磊好像剛剛發現江如畫也在這邊,笑著道:“怎么著,江如畫你要不也跟你哥哥一起去,他還沒請你披薩呢吧?”
“就是就是,說話不算話。”江如畫沖著陳默吐了吐舌頭。
顧野在一旁也說道:“喜歡看球嗎?喜歡就一起吧。”
“我才不去呢,太野蠻了,還到處罵人傻這傻那的,不好,我不喜歡。”江如畫低下頭,接著自顧自地吃她的餛飩。
顧野聽了江如畫的話,立馬直了眼睛,作為會計系系隊,自封的馬拉多納式中場兼前鋒,他是很以自己的足球水平自豪的,剛想反駁江如畫兩句,就被陳默攔住了,他站起來問道:“19號咱們宿舍都去?正好那天我生日,中午我請吃飯,看完球我就得回家,我爸我媽出去旅游了,家里就我一個人看家。”
“行啊,沒問題,那就中午了,我告訴他們一聲。”劉磊和顧野兩個人說著,買了點夜宵就走了。
江如畫看著陳默坐下,說道:“說起你生日,Lily那天還說,找一天要請咱倆吃飯,好好謝謝咱們呢。”
“還是Lily比張然有良心啊,哎,要不這樣吧,我們看球是周日,周六一起吧,我請你們吃披薩。”陳默道。
江如畫看了陳默一眼,笑笑沒有說話。
周六那天陳默他們四個人玩得很開心,Lily和江如畫還給陳默準備了生日禮物,Lily送給陳默的,是一個精致的筆記本,張然一直讓陳默打開看看,說他老婆還寫了字呢,陳默說不給他看,說那是Lily寫給自己的,江如畫送給陳默的,是自己做的一張生日卡,她的繪畫功底很好,畫了一個穿著藍色衣服的小男孩,在大地上認真地畫著一格一格的窗戶,他的身后,是淡藍色的天空,七彩斑斕的彩虹,五顏六色的花朵,還有枝繁葉茂的大樹。陳默看見這幅圖畫,心里一動,抬起頭問江如畫道:“你這個是——”江如畫抿著嘴笑著看著他,說道:“你得猜到我畫的是什么,這張卡才能歸你。”
陳默點點頭,清清嗓子,說道:“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我想涂去一切不幸,我想在大地上,畫滿窗子,讓所有習慣黑暗的眼睛,都習慣光明。”
江如畫看著他慢慢地點點頭,輕聲地說道:“對,這張卡片歸你了。”
張然很是不以為然地道:“你們倆這是猜燈謎啊,說得云山霧罩的,不明白。”
Lily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陳默,又看了看江如畫,用手肘一捅張然,說道:“你管人家呢,人家兩人明白就得了,又不是給你的,你要弄那么明白干什么啊?”
本來說好四個人是去陳默他們家附近吃披薩的,但是不巧那家店在裝修,于是他們就另外找了一家飯館,叫了酒菜,喝的是啤酒,陳默喝不了多少,張然能喝,Lily又不讓他多喝,倒是江如畫很大方地拿過自己的杯子,說道:“給我滿上,我也嘗嘗這酒是什么滋味,你們都這么愛喝。”
四個人喝著酒吃著飯聊著天,不知不不覺就到了晚上快十點了,陳默已經有些醉意了,而江如畫自己就喝了兩瓶啤酒,喝得兩眼亮晶晶的,張然說像她這樣的都是能喝的,連腎都不走,直接消化了。陳默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江如畫,大概是因為喝酒的緣故吧,她的臉色已經像洋娃娃一般粉撲撲的了,而她右耳下邊那塊五角星形狀的胎記,已經變成了嫩紅色,這時陳默覺得可能江如畫已經有點多了,因為她說話的語速和笑聲都已經超出了平時的狀態,陳默看看張然,示意他走人,張然看看Lily,Lily也覺得江如畫喝得有點多,說她:“平時你也沒喝過酒,今天還喝這么多,好啦好啦,咱們走吧。”
陳默結完帳,站在飯館門口,一轉身,看見張然和Lily已經是架著江如畫過來了。
Lily一邊走一邊小聲地埋怨她道:“你今天這是怎么了,不會喝喝成這樣。”
“我覺得喝酒挺好的,暈乎乎的挺舒服。”江如畫說完,身子一軟,就要往后靠,張然一把撈住,沖著陳默道:“快扶著你妹啊,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這樣了。“
陳默過去扶住她,說道:“要不先回我家吧,她得醒醒酒。”
四個人回到陳默家,三個人合力把江如畫放到了陳默的床上,Lily說去洗手間,她剛走,張然就忙不迭地把腦袋湊到陳默耳朵邊上,一嘴酒氣一臉壞笑地道:“這是你故意安排的吧?把你妹灌醉了?”
陳默喝得也有點頭暈,反應有點慢,說道:“誰灌醉誰啊,我也不能喝,她自己喝的啊,你還說她能喝,”說完一回頭,看見床邊的柜子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又立著一瓶沒開的啤酒,“這誰拿回來的啊?怎么又一瓶?”
“我拿回來的,張然說我很能喝的。”江如畫躺在床上,指著天花板很肯定地說道。
張然和陳默對視一眼,還沒說話,Lily從洗手間出來了,陳默走過去道:“江如畫醉成這樣,可能走不了了,你們要不在我這里忍一晚上?”
Lily看看張然,笑著道:“好吧,不過你們家方便嗎?”
“方便,我爸媽出去旅游了,我和張然住我的房間,你和江如畫住我爸媽的房間。我去拿洗漱的東西。”陳默說完,就去找毛巾和洗漱用品,等他拿著東西回來,發現張然和Lily已經都不在自己的房間了。
陳默的腦袋“嗡”地一聲就大了,他瞬間酒就醒了一半,他在爸媽房間的門口站了一會兒,不知道是該敲門還是再等等,這時張然開門出來了,接過陳默手里的東西,笑著說道:“多謝啊,我們就自己解決了,你照顧你妹吧,我們就不打擾你了,嘿嘿。”說完,一轉身,又隨手關上了房門。
陳默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躺在床上的江如畫,側著紅撲撲的小臉,閉著眼睛面朝著他,他只覺得自己腦袋上,有一根青筋一直在蹦,心臟“咚咚”地狂跳不止,連呼吸都感覺有點困難了,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可能和酒精無關,但他又不知道該干點什么,就去做了點熱水,倒進一個大一點的玻璃杯里晾涼,放到床頭的柜子上,等江如畫醒過來喝水。
陳默把杯子放好,看見江如畫懶懶地翻了一個身,變成仰面躺著,依舊好像頭暈一樣閉著眼睛,陳默趕緊把自己的目光轉到別處,他有些不太敢看現在的江如畫,他覺得可能會發生什么,又覺得什么都不太會發生,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發生點什么,還是什么都不發生,就這樣一直看著她睡著,等到天明。
他走過去坐到床邊,替她把鞋脫掉,他的動作很慢,好像脫掉這雙鞋,是一件很復雜很繁瑣的事情,江如畫穿著的是一雙白色運動鞋,紅色的鞋帶,他輕輕地解著,生怕自己動作大了弄醒了她,他還想幫她把襪子脫了,想了想又怕她冷,就停手了。
這時,江如畫輕輕“嗯”了一聲,陳默一回頭,剛好看見江如畫好像要醒過來,俯身向她,想問問她是不是還有點頭暈,目光剛好落在江如畫曲線畢露的胸部上,他好像被電了一樣趕緊把目光移開。
江如畫的身材之好,有一次大學軍訓的趣事為證,當時表演站軍姿,全年級要挑一男一女做示范,還要評選最佳軍姿。選的男生是一個一直練健美的,腹肌八塊如螃蟹橫肉,胸肌厚實如穿戴著鋼盔鐵甲,盡管穿著肥肥大大的軍裝,一挺胸還是顯露無疑,而女生選的就是江如畫,她就往那里挺直了一站,那身軍裝瞬間變了模樣,所有人的目光“唰”地從那個男生那里齊齊地都轉向了她,把那男生忘了個一干二凈。那個男生站了足足有五分鐘,挺胸挺的心臟都快爆炸了,后來一哥們走到他身邊,很同情地小聲對他說:“你歇歇吧,你沒人那個天賦,拼不過人家啊,真的沒戲啊,別挺了,算了吧。”
陳默定定神,剛想問她渴不渴,這時江如畫的雙臂,突然直接抱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拉向了自己,陳默什么都沒想,什么也都沒來得及想,他就親在了江如畫的雙唇上。
陳默呆住了,好像有一秒鐘,時間都停止了轉動,江如畫和她離得如此之近,他可以看到她眼睛里閃動著的溫柔的光,他的嘴唇,還留著她雙唇溫暖柔軟的觸感,他記得好像想要問為什么,但是這時江如畫的話,回答了他心里的問題。
“今天是你的生日,對嗎?”江如畫帶著醉意說道,陳默抬起頭,看著她已經睜開明亮的眼睛,然后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龐,然后低下頭,深深地,深深地吻了下去。
陳默看著Lily,輕輕搖了一下頭,“我不太明白,為什么你會覺得我是想去看江如畫的呢?”
“直覺,女人的直覺。”Lily看著他說道,“以你的性格,我覺得你這次去加拿大,不單單是為了找張然,雖然我知道你和他是哥們,但是你們不也是十多年沒有聯系了嗎?過去沒想過找他,現在想起來了?”Lily看著陳默輕輕搖著頭。
“江如畫確實那個時候和我挺好,可她不是畢業沒幾年就結婚走了嗎?她現在肯定都是幾個孩子的媽媽了,我找她毫無意義啊。”
“不,你不一樣,你是活在過去的人,對別人沒有意義的東西,也許對你,就是意義重大。”Lily飛快地說道。
陳默聽了Lily的這句話,很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頭,說道:“我們,還是早點休息去吧,明天還要爬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