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順帝態度似乎有些軟化，“放人需要理由。”

他這話，近乎等于表明魏輕鸞性命無虞。

這幾日，天順帝第一次透露了自己的想法。

席思宓得了確定答案，點了點頭，施了禮便要告辭。

天順帝缺得只是一個臺階，雖無法案言明，可是到底是有過那么一個“命令”，命令一出，就算要更改，也決不能選在“自家人”觸犯命令的時候。

至于這個臺階……

該是沐炳暉自己去想，雖貴為皇后，但她至多只能做到這一步。她答應沐炳暉的，也只到這一步。

……

沐炳暉已將此事提上日程，次日，他上書皇帝，直說自己“管教不力”，愿替王妃攬責。

只要確定不會有性命之憂，沐炳暉不介意把事情做得漂亮。

只是……及至入夜，他依舊未得答復。

沐炳暉坐在書房，心浮氣躁，一壺茶水已經涼透，他卻不拘，倒了一杯便直接灌進嘴里。

他煩心事頗多，唯有這涼透的茶才能勉勉強強壓制一下心火。

蘇醒月下葬，蘇元瑞和他的聯盟關系岌岌可危，利益的圍墻碎裂大半。

沐雪緋又久病不愈。她的病已經纏綿許久，自從賜婚圣旨下達，她因為焦慮過多得了怪癥——日日咳嗽不止。

大夫診斷只說是風寒，可是小小風寒日日湯藥伺候都不見半點好轉，讓沐炳暉心疼不已。

一樁樁一件件小事堆積，沐炳暉心情越發暴躁，脾氣也難以控制。

就連對他素來濾鏡深厚的霜芷姑娘，都覺得晉王最近的狀態怕是離瘋不遠了。

確實離瘋不遠了，沐炳暉日日夢魘。

夢里兩個女人來回換，一個是魏輕鸞，一個是沐雪緋。

關于魏輕鸞的場景十分清晰。

那是她夜探相府之時。

魏輕鸞半蹲在自己身邊，微微偏頭看向自己。

她整個人瘦瘦小小，皮膚也透著蠟黃，分明貌不驚人，但在那不見星子的寒冷黑夜，她眸光中的神采如同一簇燃燒的火焰，輕易催動人心深處最隱秘的情感。

沐雪緋的畫面則有些模糊。

他沒有辦法把場景描述得確切，只記得那時春風乍停，日光模糊，人群不再喧鬧，似有光芒匯聚，照在那個俯首嗅花的女子身上。

千軍萬馬攻不下的堡壘一瞬間搖搖欲墜，他的眼睛里只有那個女子逆光的側影。

這么多年過去，那個場景其實本該模糊，但是在夢里回憶起來，他覺得連呼吸都分外真實。

兩個夢境不斷交織，纏繞，令他夜夜難眠。

沐炳暉完全想不通為何獨獨夢到這兩個這兩個人，尤其是魏輕鸞。

他認定了是自己心里那么一丁點兒的微不足道的愧疚在作怪，所以才連自己的母親都請出幫忙。

所以……至少給他個回答也好。

………

屋門外，霜芷手端著湯蠱，猶猶豫豫，想要進去，卻又不敢進去。

凝住呼吸，伸手幾次又縮回，好一會兒，她終于下定決心……

就在她伸手準備敲門時，眼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個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