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掙扎著起身，卻被護士按回床上。窗外的陽光刺得眼睛發疼，消毒水的味道混著血腥氣在鼻腔里盤旋。

“林念……”我又問了一遍。

“還在搶救。”季寒舟的聲音低沉，“但她撐得住。”

我松了口氣，意識卻開始模糊。耳邊傳來儀器規律的滴答聲，還有他離開的腳步聲。再睜眼時，已經是在另一個病房，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紗布。

三天后，我終于能下床走動。醫院走廊空蕩寂靜，只有輪椅碾過地磚的輕微響動。季寒舟每天都會來，有時坐一會兒就走，有時會陪到深夜。他從不主動提起林念的情況，但我看得出他的疲憊。

直到第四天，我才被允許進入重癥監護區。隔著玻璃，我看見她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雙眼緊閉。她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夢中掙扎的人。

“她什么時候能醒？”我問醫生。

“不好說。”醫生搖頭，“‘醫療洞察之眸’透支得太厲害，神經系統受損嚴重。視力恢復了些許，但還很不穩定。”

我盯著她看了很久，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一樣。

“你別放棄。”我輕聲說，“我們都在等你回來。”

任務完成后，指揮部給了我們兩周休整時間。張猛斷了一根肋骨，現在天天嚷嚷著要出院。其他人傷勢輕些，但也都在醫院待著。

第六天，我聽說季寒舟的父親來了。

他在醫院門口下了車，一身筆挺軍裝，神情冷峻。幾個軍官跟在他身后，腳步整齊劃一。他沒有進醫院，只是站在樓下仰頭望著林念的病房窗戶。

“他想帶季寒舟回去。”張猛靠在窗邊低聲說，“聽說要把他們分開。”

我沒有說話，只是攥緊了拳頭。

第七天，林念終于醒了。我趕到病房時，她正靠著枕頭坐著，眼神有些渙散，似乎還沒完全適應光線。

“你來了。”她聲音沙啞。

我點點頭，在床邊坐下，“感覺怎么樣？”

她輕輕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一絲笑，“還能看見你，說明還不錯。”

我鼻子一酸，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任務完成了。”我說，“我們都活著回來了。”

她點頭，目光落在我的手上，“你受傷了？”

“小傷。”我笑了笑，“比起你，這算不了什么。”

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季寒舟呢？”

“在開會。”我說，“他父親來了。”

她的眼神黯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平靜。

“我知道。”她說，“他遲早要面對這個。”

我沒說話，心里卻明白，這場戰斗才剛剛開始。

第八天，季寒舟被正式調離前線，回到總部述職。臨走前，他來看了林念最后一眼。

“我會回來。”他說。

林念伸手摸到他的臉，指尖輕輕滑過他的眉骨，“我相信你。”

他們相視而笑，仿佛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第九天，林念可以下床走路了。她的視力依舊模糊，但在慢慢好轉。醫生說，只要不再過度使用能力，應該不會留下永久損傷。

第十天，我收到了一條消息——季寒舟的父親親自向軍部遞交了申請，要求解除季寒舟與林念的婚姻關系。

第十三天，我和張猛去送林念出院。她穿著便裝，看起來比前幾天精神了不少。她扶著我的胳膊，一步步走出醫院大門。

“陽光真好。”她輕聲說。

我看著她微笑著的臉，心里卻沉甸甸的。

“你還記得那張地圖嗎？”我問她。

她點頭，“當然記得。是我昏迷前最后整理的情報。”

“你當時是怎么聽出敵人的腳步聲不對勁的？”我繼續問。

她想了想，忽然皺起眉頭，“那個節奏……不太對。像是刻意偽裝過的。”

我心頭一震。

“什么意思？”

她緩緩道：“真正的敵人，可能還沒出現。”

話音剛落，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我們面前。車門打開，一名穿西裝的男人走了下來。

“林小姐。”他語氣禮貌卻不容拒絕，“請跟我們走一趟。”

我立刻擋在她面前，“你們是誰？”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朝我們身后看了一眼。

我回頭，看到遠處街角站著兩個穿便衣的人，手里握著槍。

“別亂動。”男人淡淡地說，“我們不想傷害你們。”

林念的手緊緊抓住了我的袖口。

“你們到底是誰？”我咬牙問道。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做了個手勢。

下一秒，林念突然猛地拽著我往后退了一步，同時抬手捂住了眼睛。

“小心！”她喊。

我本能地撲倒她，幾乎在同一瞬間，一枚麻醉針擦著我們的肩膀飛過，扎進了地面。

“跑！”她大喊。

我抱起她就往巷子里沖，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命令聲。

“他們不是普通人。”林念在我懷里喘息，“他們是……訓練有素的特工。”

我咬緊牙關，拼命往前沖。

“我們要去哪兒？”我問她。

她閉著眼睛，卻異常冷靜地指揮：“右轉！前面有個廢棄的地鐵站入口！”

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但此刻只能相信她。

我們拐進小巷，果然看到一個破舊的鐵門。我一腳踹開，抱著她沖了進去。

黑暗吞沒了我們，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聲和心跳。

“他們是誰？”我低聲問。

林念靠在我肩上，聲音顫抖：“我不知道……但他們一定和那次任務有關。”

我愣了一下。

“你是說……真正的敵人？”

她沒有回答，只是緊緊抓著我的衣服。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們不能在這里待太久。”我說。

她點點頭，摸索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瓶子。

“這是追蹤器。”她低聲說，“季寒舟留給我的。”

我接過瓶子，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希望。

“他會來救我們。”我說。

她笑了，眼角泛起淚光。

“我知道。”

門外的腳步聲驟然停下。

緊接著，是一陣劇烈的爆炸聲。

塵土飛揚，黑暗中，我緊緊抱住她，等待命運的下一步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