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次爭斗血雨過后,茫茫然一場……
四面流,八方涌。疊磚冰堡,春意生。
冰刀顯,嘆路蹤。故園荒蕪,幕血風。
如今,也只剩恒澤孤身一人。渾身的傷痕,清晰可辨。呼吸早已聽不見了,破衣殘裹的身體在這藍色之境漂動著。
那日一直逃到海邊,不知是太累了,還是風太強,就落入了海水。而喬子和金融風沿路入找,卻再也找不到了。兩人找了許久,又祈求少主無事,這樣熬過了三天三夜。便朝東北方向走去,準備去刀澤城,畢竟回去的路已經是無法回去了……
淡藍的水在流,淡藍的冰在動,如果可以一直這樣淡淡藍藍下去,倒也平靜地生活坦然。只是冷酷的現實打敗了這種來自想象的感覺,恒澤的身體正沉默地吮吸著冰冷的水……
漂了許久,也過去了許久……
“喲!冰糖糕!喲!班魚片……冰堡好……”只聽見幾句歌聲飄來,卻不知是怎樣的一位女子。
只見那女子只比手中的槳兒高出一頭,卻把船兒搖得很快。仰仗著幾塊浮冰,恒澤露出了一些身體。
那女子應該年紀不大,望見了落難的身影,便把手中槳劃得更快了。
“這人大概是死了?這可怎么辦?”
女子小心地靠近,輕輕拍拍自己的胸脯,左手拽著恒澤的右肩,用力一拉,猛地便提到了船上。
邊拉邊自言自語道:“這一下,那糊涂爺爺……還不嚇死……那就沒人管雅兒了……”,又看著恒澤冰冷的身體,“可憐人,等會和爺爺一起把你埋了吧……你可憐……”
那船繼續搖動起來,只是搖得更穩,不像之前那么飛快了。
“爺爺!爺爺!”
快靠岸了,雅兒大聲喊著,“爺爺!快來!”
“吼吼,好啦!”
說話的真是一位老人,滿頭白發,胡子上方刻畫著或深或淺的皺紋。
“又怎么了?”
那老人行動起來可不慢,幾步就來到了岸邊。往上翻動了眼皮,“起這么早,就……就抓了個半死不活的人,讓我吃……吃什么啊?”
“爺爺!”
“想餓死你爺爺是不是?”那老人佯裝不滿,“你說怎么辦?”
“先埋了他吧……不然……”
“哼,埋了他,我看不去賣了他!”
“爺爺!”
恒澤如今躺在了床上,如果不是裹上了被子,就就像極了一截木頭。
雅兒的爺爺大手翻飛,一推一捏,一扎一刺,活活成了兩條爭前斗后、齊舞紛揚的小龍。
當然也刺激出了不少的血,順著穴位與毛孔,一滴一滴地擠出。
雅兒就待著身旁,不一會兒用冷水擦擦,又用熱水敷敷,交替進行著,默默感受著“這截木頭”的體溫。
“他會慢慢好起來的……會好的……”
“雅兒,這人也算個高手啊……不怕引來禍端啊……”爺爺緩緩說道,意味深長地看著恒澤,“這人身份恐怕也不簡單吧……如果我猜得不錯……是那‘冰昊王’的孩子吧……”
“冰昊王……他……”
“飛天霜龍冰昊……破掌行龍郭然……銀縱游龍水鐸……哈哈,我老了……”
“爺爺,那他是……”雅兒還是好奇問道。
“自然是冰昊王唯一的孩子……冰恒澤……可他已是冰刀少主,又怎會……”
“肯定被人打了……不然能這樣!”
“不……不,恐怕是冰堡有了動蕩……可我與劍指仙、雨舟魂有約,不問俗事……”
“可你去冰錘王島那次,不正是……”
“老冰王,對我們三人有大恩……可玄魚宮到底在哪?”
“雖然你們成了世間最厲害的‘六圣’,可圣人的仁愛呢……”
“罷了……還好我多元能活著回來,看到這少冰主……我這一身元素……”
“對對,傳給這木頭也挺好……哈哈,最起碼不是壞人!”
“雅兒!”爺爺忽又大聲道,“我十八年前,就是因為仁愛有余……才……”
老爺子是在二十八歲那年才有了雅兒他爸。隨后二十余年,也不曾安逸,四處游走。
直至四十六歲那年,于風步和劍指仙的爭執中,妻子竟被誤傷,傷心之余便隱居了起來。
“元哥,建平就交給你照顧了,小弟劍指無顏于世!”
當時的劍指仙已是羞愧萬分,便把自己年幼的孩子拖多元老爺子照料,隨后自己在這落寞的世上就再無音訊……
傷心歸傷心,而這個七歲的孩子就這樣托付給了多元。從此淡淡的日子,一晃就是九年。
不成想,某一天竟引起禍事。自己的兒子元如騫帶著建平去旗帆島歷練一番,竟再也沒有回來……
每回想起,老人都不忍落淚。此刻,又喃喃道:“他會慢慢好起來的……吼吼……放心……”
一個月的時間不覺就過去了。雅兒每天都仔細地擦洗敷藥,多元也時常過來看看恒澤的情況。
其余的時間,多元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整日地想動就動動,不動就下棋睡覺。如今的多元,有時站著海邊凝望,靜靜感知水的變化;有時坐在爐火旁一動不動,覺察眼中那火苗的呼吸……
曾經“六圣”的多元,正恢復著過往的強大氣場,那是只屬于舉世無雙“元素師”的輝煌……
韓龍灣的人還是動了,岷峰城終究還是沒有保住。大刀魁、三刀魁隨著英天正迎敵,而關胤竟背地里投了“破掌行龍”郭然。果然還是沒有靠得住,殘酷的戰場帶走了岷峰城來之不易的繁榮。老城主緊握他的長槍,從此長眠在這片沃土……
而此刻的恒澤茫然不知,竟又失去了大半記憶,名字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多元試探許久,唯一欣慰的是那熟悉的刀法未忘。恒澤自此成了一個失憶者,記不起故土,想不出所堅持與為之努力過的……也忘卻了使命,忘掉了過往云煙中所牽掛的憂愁……
“爺爺,他這樣好嗎?”
“他以前很累……很累……如今就讓他休息……休息吧!”爺爺靜靜說道,看著刀法揮舞中的恒澤,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