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見到紫微帝君，也沒有打聽到修桀的下落，白綾夜心事重重，走著走著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這里似乎緊靠著紫微帝君洞府的后墻，一汪碧水在這里顯得尤為特別，就連池中的蓮花也看起來與眾不同。

她走到池邊坐下，看著水中的蓮花色白透亮，想著這或許是哪位仙君在池中特意種下的蓮花。迎著清風，鼻泛蓮香，倒也別有一番情境。她伸手想要去撫過蓮花的花瓣，手剛伸出一半察覺到附近正有一雙目光掃在她身上，扭頭去看正是下了朝會也來附近走動的慕謙。她心中一驚，連帶著身子一晃，毫無防備地就要跌進蓮池中。好在慕謙及時施法，用仙法拖住她的身子，只讓她的衣擺些微沾染到了水漬。

他走到蓮池邊上，對她伸出手。白綾夜因為跌坐在慕謙的仙法上，只能憑借外力才能站得起來，猶豫了許久，這才將手遞向他。

溫暖的掌心傳遞來慕謙的體溫，將白綾夜冰涼的手指包裹起來。他的手指緊緊地扣著她的手，用力將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白綾夜順勢跳上了蓮池的岸邊。可是慕謙這一下用力太過，將她直直引向自己的懷中。白綾夜見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只好將另一只手抵在兩人中間，這才沒有跌入慕謙的懷抱。

可是慕謙卻沒有松手，在白綾夜踏上岸邊后依舊緊緊扣著她的手，目光專注地望著她，盡管他的神色盡顯疲憊。

許久許久，慕謙開口問道，“為什么要走？”

白綾夜疑惑地看著他，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表達不太貼切，說道，“我是問你為什么要離開天庭。”

“我只是一個小小星君，不過遵從地尊的安排罷了。天尊此問倒不如去問地尊。”

“難道這其中沒有一絲你個人的意愿么？難道不是你想要躲開我，所以逃去了凡間讓我再也見不到你么？白綾夜，你我之間的恩怨情仇當真是你說忘就能忘得掉的么？難道你如今的心中對我沒有任何的憤怒或者嫉恨么？”

白綾夜掙脫著從他的五指中抽出自己的手，稍稍向側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她恭順地低著頭，不去看慕謙的眼睛。方才的那番話惹得她心緒飄搖，神情激蕩，她不想被慕謙看見她情緒的波動。

她用盡量平和的語氣回道，“我與天尊之間并無任何恩怨情仇。在凡間的一切不過是我同凡人姚煦的一段孽緣罷了，小仙已經因此嘗到了苦果，以后自是不敢再妄論男女之情。至于憤怒和怨恨，那都是我傾瀉在姚煦身上的情緒，卻不敢怪責在天尊的身上。”

“可姚煦就是我。”他上前一步雙手用力地鉗住白綾夜的肩膀，逼迫她看向自己，“我就是姚煦！”

她望著他，無法看透他眼底的情緒，也猜不透他此時此刻心中所想。她克制著胸中的激蕩，一字一頓地回道，“天尊是天皇慕謙，而姚煦是姚瑤的兄長。凡事種種，已經隨著輪回一同消弭。凡人姚煦已經壽終正寢，化為一杯黃土，世間不會再有姚煦，就跟這世上不會再有白兔精白綾夜一樣。”

慕謙苦笑著松開她的肩膀，說道，“倒是我庸人自擾了，你說的對，世間不會再有姚煦，也不會再有癡傻報恩徒生深情的白兔精。世間早已滄海桑田，我也已經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不是你害死了姚瑤，而是在命薄上她的壽命只有十六歲。”

白綾夜坐在奉宣宮中自己的房間里，腦海里反反復復重復著慕謙最后說的那句話。好像一直以來積壓在內心的負擔終于褪去，他知道了真相，也就不會再將無端的恨加注在她身上。可是又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失落，仿佛一直纏繞著兩人的看不見的繩索終于被真相的利刃所斬段，那唯一的聯系瞬間蕩然無存。

忽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了白綾夜的沉思，只聽門外傳來桃安的聲音，問道，“小夜，你在里面么？”

白綾夜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這才起身去開門。桃安見門被打開，又看了看黑漆漆的房間，問道，“你在房間里為什么不點燈？”

白綾夜這才發現天色早已黑了下來，她竟不知不覺間一個人坐了這么久。“一個人不覺得黑也就沒有想起來要點燈。”

她說完抬手一揮，這才將房間中的燭火盡數點亮，也讓桃安看清了她的樣子。她的一雙眼睛微微泛紅，神態疲倦，雖然極力露出笑意，但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更顯得敷衍。

“別站在外面說話了，進來坐吧。”白綾夜拉著桃安就往里面走，這時才看到她藏在身后的右手里提著一個食盒，便打趣地問道，“我猜這食盒里裝的應該都是我過去愛吃的點心吧？”

桃安笑著將食盒放在桌上，說道，“你可是聞到香味了？我今日可是沒少花心思在這些點心上，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不能讓你空手回去。”

“也不是不容易回來，每個月還是要回來兩次的。只是我凡間的洞府里如今住著兩個守門的小妖，我若不回去，她們怕是會方寸大亂。”白綾夜說著已經打開了食盒，端出里面的盤子，一個個精致的點心讓她忍不住贊嘆道，“是該讓逢星跟你好好學學手藝的，她做的飯菜雖然好吃，可做點心的手藝既比不上你也比不上霍姨娘。”

“逢星是誰？霍姨娘又是誰？”

“逢星是在我洞府中為上一任星君守門的喜鵲精，為人老實謹慎，很適合做管家的事情。至于霍姨娘，是我升仙之前的一位故人罷了。”她隨手拿起一塊點心塞進嘴里，枯坐了大半天確實也感覺到有些餓了。“不過就算逢星能學的到你的本事，這些食材都是天庭上才有的，她也是做不出來這個味道。看來以后每月初一十五我都要勞煩桃安姐姐為我做些點心解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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