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酒壇子摔了一地，淑灃黑色的長袍脫下來隨意丟在地上，白色的里衣上沾了不少身后花壇里的泥土和綠色汁液，可他全然不顧這些一邊喝著酒一邊推搡著身側同樣酒醉的白綾夜。

“辛卯……星君……你說修桀他怎么就想得出來這樣的名號呢？看你的樣子卻也是喜歡的不得了……你們哪就是喜歡修桀那樣的人，卻不知道他本來并不是那樣的！”淑灃說到最后用力地打了一個酒嗝，接著把手中喝空的酒壇一丟，咕嚕嚕的就滾到了一旁。

“那他本來是什么樣子的？”白綾夜雖然已經喝的有些迷離，但尚存一絲清醒，能在酒醉的淑灃這里聽到修桀的秘密倒也是一件美事。于是她聚精會神地看著淑灃，期待著他張口說出那個秘密。誰知道他竟然哈哈大笑，好像看穿了她的這份心思。

“我不能告訴你，這個秘密只有我和慕謙知道。如今慕謙不在天庭，你若是說了出去，他一定知道是我說的。我才不會做這種自掘墳墓的事情呢，你這只蠢兔子！”

白綾夜不滿地白了他一眼，抓過身旁的酒壇痛飲兩口，也不去理睬他。過了一會兒淑灃見白綾夜都不同他講話，只好自己又靠了過來。

“你今日受封，我可是給你備好了禮物的。”

她扭頭不屑地打量著他，問道，“什么禮物？”

淑灃笑瞇瞇的伸手在胸口摸了摸，發現那里什么都裝不了，便又坐直了身子在兩個袖筒里摸索，不一會兒，只見他摸出一個手掌大的錦盒捧在白綾夜的面前?！澳愦蜷_看看?！?

白綾夜接過錦盒，看淑灃的表情不像玩笑，便當著他的面打開。一對做工精巧的銀質手鐲躺在紅底的盒子里，很是應景喜慶。白綾夜拿起其中一個手鐲，仔細端詳起上面的雕花，發現上面刻著一只小兔子在花叢間嬉戲。手鐲的兩端各掛有一個鈴鐺，拿起來晃晃聲音清脆悅耳。

“這東西真是送我的？看起來倒像是凡間送給孩子的尋常玩意?！?

淑灃瞪了她一眼，冷笑道，“真是膚淺。你可知道這手鐲上的鈴鐺有什么特別么？這上面匯聚了我的法力，只要你搖響這個鈴鐺，不論何時何地，我都會立刻出現在你面前。試問上天入地，這世間除了你還有誰能收到這樣的禮物？”

“這么特別？”白綾夜聽到后立刻把兩個手鐲都拿了起來，在耳邊不停地搖晃起來。

淑灃沒好氣地說道，“你現在搖又有什么用？我此刻不就在你面前么？”

白綾夜也不生氣，將兩個手鐲握在手心里，問道，“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這是我欠你的……”

“你說什么？”白綾夜雖然聽清了他說的話，卻不明白這字里行間的意思。她來天庭不過才四天，和淑灃也不過是見過幾面的交情，他什么時候就欠下她的人情了？“你欠我什么了？”

淑灃已經再不言語，抱起一壇新酒，開壇即飲。

帶著一身的酒氣，白綾夜躡手躡腳地邁進了奉宣宮的大門。要知道修桀的房間就在她的房間旁邊，若是一個不小心發出大的動靜，只怕又要被修桀耍弄一頓。她可是再不敢在喝酒之后遇到修桀了，兩次經歷已經足夠她品味一生。

終于摸到了自己房間的門口，白綾夜松了一口氣，開門關門的動作一氣呵成，正靠在門上安心靜思，只聽得黑暗里好像有什么人的聲音。轉念一想，桃安被她灌了好多的仙酒，此刻正躺在她的床上睡的香甜。她右手兩指輕輕一彈將桌上的燈點亮，就看見修桀端坐在桌前。

“你回來了?！?

白綾夜渾身一顫，身子不由自主地癱靠在門上。勉強讓自己的表情保持鎮定，殊不知微笑卻已僵死在嘴角。

“地尊你為何深夜還在我的房間里？”

“自然是在等你回來?！?

白綾夜此刻已經定了定心神，端端站在修桀面前，問道，“不知地尊找我是有什么吩咐么？”

“我為你備了一份薄禮，你隨我來就是?！毙掼钫f完已經走過她身邊推開了房門，倒留得白綾夜莫名狐疑，淑灃方才送過她禮物，修桀也來送禮，難道受封之后送禮是天庭不成文的規矩么？心里雖然這么想著，腳上已經加快步子追在修桀身后。

剛邁出奉宣宮的大門，修桀轉身扣住了白綾夜的手腕，還沒來得及讓她反應，已經一個閃身消失不見了。

眼前是車水馬龍的街道，天色已暗，華燈初上，更顯得繁華昌盛。白綾夜同修桀站在最不起眼的一條窄巷里，看著眼前形形色色的人經過，卻不知道到底來這里要做什么。

“地尊，這里是……”

“人間如今最繁華的地方。今夜看來應該是有節慶，整條街張燈結彩，你也算有點福氣。”

“可是我們來這里又是為了什么？”

修桀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回道，“你等下便知。走吧，我們也去街上逛逛，沾沾凡人的氣息?！?

白綾夜并不知道今天究竟是人間的什么節慶，只知道原本容得下四輛馬車并行的街道此刻已經人滿為患，人與人之間勉強能留得半臂的距離。莫名的擁擠讓她心里有說不出的異樣感，尤其是修桀還在她身邊牢牢的抓著她的手腕。

“小夜?！边@是修桀第一次如此稱呼她，這個稱呼她只告訴過姚瑤還有桃安，從他的嘴里喊出來總有一絲的別扭。“你看到前面那個攤子了么？”

白綾夜順著修桀的目光看去，前面的小攤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旁邊圍著一群半大的孩子，早已找不到能走近的空隙?！澳闶钦f前面那個賣紙燈的攤子么？”

“那里有一只白兔的紙燈，很像你?！毙掼畹谋砬檎J真且嚴肅，原本好笑的話，白綾夜卻不敢笑。她打量著攤子上的紙燈，尋覓之下總算找到了他口中的白兔。

“一點也不像。”她埋怨著，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向那個攤子靠近，想著走近些再仔細看看那個紙燈究竟哪里像自己了。就在這時修桀也松開了她的手腕，任由她靠近那個攤子。

突然，有一個小東西撞在白綾夜的膝蓋上，軟綿綿的。她連忙低下頭，看到一個身著粉衣的小女孩抱著她的膝蓋正仰頭沖著她笑。白綾夜猛地清醒過來，蹲下身仔細端詳她的模樣。小女孩看起來不過四五歲，軟綿綿的開口，喚她一聲姐姐。不一會兒一個衣著富貴的婦人奔了過來，見到小女孩立刻護在懷里，對著白綾夜道了謝便離開。

夜深露重，街上的人漸漸散去，白綾夜捧著那盞白兔的紙燈站在空曠的街道上與修桀對立。

“那小女孩就是姚瑤的轉世吧？”

“正是。這一世她投生的富貴人家，長命百歲，壽終正寢?！?

“這份薄禮實在是太重了，我也回個禮吧?！卑拙c夜說著將手里的白兔紙燈遞給修桀，“你不是喜歡這盞燈么？送給你，多謝你讓我見了姚瑤一面，我的心愿也算是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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