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做天地至尊的三皇也會有不能如意的事情呢。”白綾夜說完似是感慨的輕笑起來，笑聲很輕隨著風聲吹到修桀的耳中。

“你很高興？”修桀不太理解她笑中的含義。

“自然是高興的。我原本以為你們通天通地無所不能，卻沒想到連自主控制感情的權力也沒有。天地至尊啊，若是不小心遇到了自己的心儀之人，難道要當真放手讓他離開么？”

修桀一頓，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了姚煦？”

白綾夜的脊背一僵，方才說話時手舞足蹈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有些不甘地冷笑兩聲，回道，“那樣的人我又何苦想起他。”

“其實發生的那些事的確也怪不得他，是你騙他在先，化作他妹妹的模樣在他身邊生活了整整一年。如果不是你對他動了情，到時候隨便找個借口讓假姚瑤死去，也不會讓自己落了一身的傷。說到底是你自己執迷不悟，認為凡人能接受身為妖精的你。如今你化了仙身，他卻仍是凡人，仙凡永隔，終究沒有未來。”

她贊同般地點頭回道，“我知道。你說的這些話在他找來老道士殺我的時候我已經通透的想了無數遍。是我不該假扮姚瑤在先，日久生情在后，臨別還不忘執念想讓他能記得我一輩子。可我卻忘了他只是一個凡人，哪里見過什么仙人或者山精妖怪，他怕我是應當的，想要請人來捉妖也是情理之中。”

她目光遠眺望著翻騰的云海，暖橙色的燈火照亮暗淡的天際。她上天庭之后已經過去了三天，人間應該跨越三年，倒不知道這三年里姚煦究竟有沒有想起過她，或者說在心里默默掛記著她的死期。她仿佛在黑暗里看到了兩人在姚家祖宅相處的點點滴滴，依舊是一身布衣的姚煦坐在杏花樹下肩頭落滿花瓣，他抬起頭望著她，目光淡然親和，透著無限的溫柔。

“但我依舊恨他。那是我的第一段情，只怕會是此生的最后一段情了。”

翌日清早，桃安早早便打好了水伺候白綾夜洗漱、更衣。白色的飄逸宮裝一穿到白綾夜的身上，登時令桃安眼前一亮。她以前并未覺得白綾夜的長相有何特別，平日里穿著白色衣裙也不過是清麗可人罷了。但今日在穿上這身宮裝后，卻顯得有些與眾不同。

她定定地看著白綾夜，說道，“小夜，你倒是很襯白色，怪不得一直以來都喜歡穿白色呢。有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自然之美，就連你的頭發我都不想替你梳了，就這樣散在身后也是很好看的。”

白綾夜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今天是什么場合，難道要我披頭散發地去受封么？那豈不是要被眾仙友們笑話一輩子啊？你快快替我梳頭，不要誤了我去慶洹宮的時辰。等我得了仙籍，回來請你吃酒好么？我的好姐姐。”

桃安將她往妝臺前一按，佯裝生氣地說道，“你就在這里哄我，你如今連奉宣宮的大小路徑都沒有記熟，能去什么地方討得酒來？就算是地尊那里應該也不會為你賞酒吧？”

“山人自有妙計。”

白綾夜由仙娥們引領著來到慶洹宮的宮門外，遙遙一望看得到慶洹宮的正殿里站滿了前來道賀的眾仙。她微微定了定神，見其中一位仙娥跨過門檻穿過宮苑前去通傳。

她等待了千年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來，無數個日夜的修煉將換來以后的仙身，長生不老日月同存。她按捺下躁動的心，此刻再也想不起那些無關痛癢的小事，目光里盯著那位仙娥的身影越來越近，直到拜在她的面前。

“請星君移步正殿。”

白綾夜抬腳跨過慶洹宮的宮門，門檻很高，她險些因為站立不穩而摔倒。她的后背冷汗密布，幾乎已經浸濕了衣服。好在她面色如常，一直微笑的看著前方。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并不想成為眾仙友未來茶余飯后的笑柄，只能繃直了身子走好腳下的每一步。

走到正殿外已經能看清殿中的景象，最高處的階梯之上放有三把椅子，修桀坐在左側，淑灃坐在右側，中間空置。階梯之下鋪有一道紅毯將正殿分為左右兩塊，眾仙則分站兩側，恭順有禮。

白綾夜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脊背挺直，所有掃在她身上的目光都裝作視而不見。她小心地抬腳跨過正殿的門檻，腳踩在柔軟的紅毯之上，白色的衣擺規矩地落在她身側。在眾仙的目光里她徐徐挪步，款款而來。發中簪掛的紅色琉璃流蘇似一抹胭脂在她頰邊搖晃，隨著她行一步晃一瞬。

待她行到正殿的正中位置，淑灃一改先前的懶散，挺直腰背端坐起來。修桀翻開面前的文書平鋪在桌面上，轉頭示意淑灃用印。淑灃有些不太樂意地抱起天皇慕謙的印鑒，對著那份文書狠狠地按了下去。幾乎是在同時，白綾夜看到自己周身騰起金色的光霧，像是重生一般包裹著自己。

“自今日始，兔精白綾夜入仙籍，賜封名號辛卯星君，隨侍地皇修桀左右。”

恭賀之聲不絕于耳，白綾夜跪拜在殿中從修桀的手中接過了改變自己命運的文書。金封朱字，赫然證明她再也不是妖精。她眉目間綻放出欣然的喜悅，最終在仙友的簇擁下莫名其妙地走出了慶洹宮。

桃安還在想著白綾夜是否已經受封仙籍，眼前就已經飄過白衣，手里還拎著兩壺仙酒。

“小夜，你從哪討來的仙酒？”桃安跳起來抱住白綾夜的胳膊，如此靠近發現她身上的仙力與過去不同，應該是已經完成受封。

白綾夜得意地擺弄著手里的酒壺，回道，“我不是說過山人自有妙計么？”

桃安笑著松了她的胳膊，對著她施施然一拜，說道，“恭賀星君大喜，從今天起你就再也不是過去的白兔精了，以后是正經仙家，受得起凡人香火的。”

白綾夜連忙扶起她，回道，“好姐姐就不要拜我了，你我都是奉宣宮里的小仙，以后還需要桃安姐姐多多提攜照顧呢！你在這里稍坐，我這就去取酒盞來。”

白綾夜剛走出門口沒兩步，就被淑灃擋在面前，一臉不滿地瞪著她，說道，“你這兔子好貪便宜，說好了要在鳴岐宮陪我喝酒為你恭賀的，如今偷了我兩壇酒就跑，信不信我抓了你丟下凡間去歷劫？”

“人尊莫惱，我不過是借花獻佛而已。待我灌醉了桃安就去鳴岐宮里喝光你所有的存酒，到時你可不要小氣的直喊心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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