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森林中昏暗悄至,螢火蟲在樹林中像流星一樣滑翔,藏紅色的夕陽向密林投射出最后的金色絲線,照在林中小溪上閃著一圈圈魔幻般的光暈,大樹下的花草開始昏昏欲睡。云龍雙腿在長途跋涉后已酥麻無力,他想找到溪流的源頭,看天色今天又是無功而返。正想原路折回,忽然聽到前面隱約傳來瀑布的飛瀉聲,重新燃起的希望驅使他提起精神繼續前行,走了半里路,山路越來越窄,水聲逐漸增大。終于看見一條五、六米寬的瀑布掛在右前方的山壁上,瀑布頂端除了兩側的幾棵小樹外,就只有昏暗的天空了,水好像從天上傾瀉而下。云龍心中狂喜:「今天終于找到源頭了。」仔細聽瀑布下端的山壁上,好像有兩人在瀑布后面竊竊私語,「難道是個水濂洞?」趙云龍心中猜想著,想再靠近一點查看究竟,萬沒想到竟然一腿踏空,才發現藤枝野草是虛掩的,身體猛然跌落萬丈深淵。嚇的高聲大叫,全身震動。大眼一睜,才驚覺是場亦真亦幻的大夢,頓時睡意全消,余悸蕩漾。
此時,天色已大亮,趙云龍起身坐靠在床架上,琢磨著這個奇怪的夢。云龍從小就發現自己有個奇特的能力,就是自己做過的夢在未來的時間里大部分都會得到應驗。今天這個夢尤其奇怪。因為從童年起自己就做過很多次和今天極類似的夢,夢境中都是在深山里溯溪而上,好像要尋找什么,但到底在找什么又毫無頭緒,像是一種宿命的啟示。只不過夢見溪流源頭只有今晚,云龍心里揣摩著,「怪不得進山的頭一天就對這片林區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難道這里就是我要找的源頭?」
窗外的陽光已照進房間。云龍下床時感到周身隱隱陣痛。慵懶地披著毛毯走到小陽臺上,一屁股癱坐在大竹椅上。小陽臺的視野很廣,這里可以看到北面山腳下陸相竹家的前門,旁邊靠西的正是吳蘭家的后院小門。兩家之間僅隔著一棵高大古老的桂花樹。陸相竹家的大門半開著,不見人影。而吳蘭家的后院小門敞開著,吳蘭正坐在門邊,一只手托著一個大碗邊喝粥邊時不時地瞄著相竹家,趙云龍看在眼里。心中暗笑:「這個癡情的傻丫頭,沒回來坐在那等,回來了還在那等。」
吃完早飯,喝了藥酒。趙云龍感到身上的酸痛消退了一些。想到后天和陸相竹的比武,自知毫無勝算。決定當面告知相竹取消比武或無限期延后。
云龍下樓后心事雜亂地直奔陸相竹家,剛走到桂花樹下,一條絲線般清晰的女聲穿入耳中:「趙大哥,你是要找相竹嗎?」云龍知道是吳蘭在問,忙轉身應道:「是啊,他在家嗎?」吳蘭起身走了過來,手里提著一個竹籃:「在是在,怕是沒有這么早起床。」云龍大感奇怪:「不會吧,九點鐘了,他早上不起來運動嗎?」吳蘭早就熟悉相竹的起居時間,回道:「趙大哥,你不知道相竹的習慣,而且相竹睡覺的時候大部分的時間也是在練內功呢!」看云龍仍然一臉茫然,提醒道:「你進去如果看到他在床上千萬別叫醒他,晚點我會告訴他你來過。」伸手將竹籃遞給趙云龍:「幫我把這籃靈芝和野山菇放在他家客廳,好嗎?」云龍接過籃子轉身進到相竹家,大廳果然空無一人。他放下籃子走進一扇敞開門的房間,看見一張老式的大床上陸相竹安靜地平躺著,毫無聲息地一動不動,靜默到大床好像也跟著一起深睡一般,正要轉身出去,忽然看到陸相竹的身體好像向上漂浮了一下,心里猛地喀噔一聲,全身震顫起來,云龍懷疑是眼睛花了,再回頭默默盯著,不久果然又等到了一次漂浮景象。趙云龍既惶恐又驚奇,像木樁似地又呆呆地站了好一會。當想到再這樣站著也不禮貌,突然轉身像著魔似地快步往外走,差點被門檻絆倒。出門后直沖沖地走向客房,頭腦亂成一團麻,心里反覆嘀咕著:「太詭異了,太詭異了,這根本是反物理,反科學的呀!」回到客房喝了一大杯水,斜靠在木沙發上怔怔地發呆,腦中回想著進山以來的每一幕,梳理不出任何頭緒,感到一切都像夢境般不真實。神差鬼使般又沖出客房,沿著溪邊的小路漫無目的狂奔。
冬末的山區北風冷得有些刺骨,路旁的樹木在風中顫抖著,溪流像呢喃著神秘的咒語,似乎在告訴人們年節的更替。趙云龍耳目已閉、無心觀賞山里清冷肅穆的冬景。茫然中走了兩個小時,頭腦逐漸清醒理智起來。
回到客房后,趙云龍做出了一個決定,影響他終身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