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走。”許如珠淡淡地道。
王媽遂走到谷雪身邊,低聲地說上幾句。谷雪看著許如珠,欲言又止,許如珠已經背過身去。
冬天靜悄悄地來了,許如珠瘦了許多,大衣穿在身上,像是披了塊布,偶爾也笑,那笑里卻總似暗藏幾分淡漠。她與沈浩淼一直居住在許宅里,偌大的屋子連說話都像似在有回聲。
半夜里她總是驚醒,然后下樓來,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似乎一轉身就會聽到母親嗔怪,“這么晚還不睡!”想著眼窩子就發酸。
最后總由沈浩淼親自尋下樓來,把她哄上樓去。他的耐心像是無窮無盡,每晚她睡在他臂彎里,也曾想過,他若要她,她縱心有郁結,也不會拒絕,但他并沒有。
他只溫柔地溫柔地,哄孩子一樣摟著她,她抓住了他,像驀然發現無邊暗夜里亮著的一盞燭火,像在深海里茍延殘喘,一伸手撈到一把浮草……
“爸那兒……”沈浩淼也曾試圖跟她提起許紹雄的事,但許如珠拉下臉,“永遠別在我跟前提他。”
沈浩淼知道她骨子里有多強硬,碰了一次釘子,便也不再提起。事實上許紹雄的案子比想像的更為復雜與嚴重,他也一頭爛額。
陳年舊事翻查起來,竟然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曲折與慨嘆。那名被當作禮物送出的女子名叫江可以,當年事發之后不久她便遭遇車禍身亡,警方記錄顯示,那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肇事者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日前警方重新調查時發現,江可以有一個弟弟江洋,十年前江可以死時他恰滿十八歲,剛剛才結束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考試——高考,拿到錄取通知書的同時驚聞姐姐的噩耗。
兩姐弟從小就失去父母,江可以高中畢業就出來賺錢供弟弟念書,對這個唯一的弟弟疼愛有加,江洋也很爭氣,知道姐姐最盼望的就是他可以學業有成,他從來就是班里的第一名。
江可以死后,有人數年來堅持每月往江洋帳戶上打入一筆金錢,正是這些錢,讓他衣食無憂,順利完成了學業。據江洋所述,他也曾四處打聽過與尋找過給自己匯款之人,但一直未有收獲。
警方沿此線索一再跟進,很快查出往江洋賬戶上匯錢的人竟然是五叔!
五叔很快供認不諱,他并不認識什么江可以以及江洋,他只是奉許紹雄之命而為,在他看來,這只是他為東家所做的諸多事務中的微不足道的一件罷了。
沈浩淼想起自己的父親沈福,他與五叔一樣,與許紹雄結識于微時,彼此間的情誼深厚,對許紹雄忠心耿耿。
指尖的煙灰輕輕掉落下來,差點燙著了手,沈浩淼微微瞇縫起雙眼,唇角不覺露一朵譏諷的笑,利益得失面前,哪里來的情誼可講?
他還記得,是許紹雄親自把他叫到書房,臉色凝重地告訴他,他的父親,企圖越獄,中途被警察發現,再三警告無效后被擊斃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