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涂吧。”

林璀璨把藥塞他手里，站起身來。

夜星光把藥膏扔一邊，趕忙拉住她的手腕，纖細的一截：“不住一起就不住一起，你別生氣了，你去哪？”

林璀璨垂眸，目光落向他拽著自己的手，正欲讓他放手，夜星光先一步松開了手。

端著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巴巴地望著她。

他突然這么識趣，林璀璨反倒有些不太習慣，有種氣憋在心頭不上不下的感覺。

“你把藥涂了，我去挖排水孔。”

夜星光當即道：“我也去。”

“不用。”林璀璨淡聲拒絕：“你好好待在這里，要是路通了，就買票回去。”

“我跟你一塊回去。”

林璀璨不跟他做無謂的口舌之爭，繞過他往外走，剛走沒兩步，胳膊被人向后一拽，人跟著往后撲，臉一整個撞進男人寬厚的懷里。

眼帶怒氣抬頭，肩上驀然一沉，稍微側眸，是王廠長買給他兒子的羽絨服外套。

“你不讓我去，那外套就給你穿。”男人嗓音低啞，略帶責怪的呢喃：“明明那么怕冷，還穿這么少。”

其實她很怕冷。

除了她媽媽，沒有人知道，就連心細的李群星也不知道。

可他好像……也知道。

林璀璨剛涌上心頭的怒火忽然就熄了，從他懷中退出來，神色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地離開。

……

將圖紙上標好的排水孔挖好，天已經徹底暗下，廠內的燈已經亮起很久。

雖然都穿了雨衣，但架不住這雨大，待撤到食堂門口，把雨衣脫下時，基本都是半濕的狀態。

食堂內部燈火通明，似有若無的小蔥味道從里面飄散出來。

“怎么感覺聞到了魚丸的味道？”人群中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一語激起千層浪。

當即就有另外一個人接話道：“別想了，這個點阿姨早下班了。”

“就是，真有也是人家阿姨的宵夜。”

“還好宿舍里還有泡面，主管，我們待會可以回宿舍吃完泡面再去上夜班吧？”這話問的是生產車間的老劉。

藥廠內共有十個部門，其中生產車間和包裝部，以及原料部都是需要上夜班的，固定是上到八點半，偶爾加班就會上到九點或者十點。

其他部門則采用輪值制，輪流上夜班。

蔣莫不知道什么時候溜進食堂，順了些紙出來，遞給站到邊上的林璀璨。

“擦一擦。”

林璀璨鬢邊兩側的頭發都濕了，倒也沒有客氣，伸手拿過一點點地擦著。

老劉看了眼她，瞪了眼剛剛問他話的人。

不要命了是不是？

在大老板面前說這個？

問什么問，偷偷干不就好了。

這時，遠處又走來一群人，是王廠長他們那一隊，他們人少，且分的還是離食堂最遠的原料部那邊，是以回來的晚了些。

“都杵門口干嘛？”王廠長還沒走近，就開始囔：“我不是讓食堂今天晚點下班，給你們做了魚丸面嗎？”

“蕪湖~”

“原來真的是魚丸啊，我果然沒聞錯。”

眾人沸騰了，正急不可耐地要往食堂里沖的時候，忽然接收到他們主管的眼神信號，紛紛停了下來。

然后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劉主管笑容滿面地朝邊上走去，聲音分外溫柔地喊道：“那個大老板。”

大老板扭過頭來，手還拿著紙巾擦頭發，遞給他一個困惑的眼神。

劉主管非常紳士地雙手掌心朝上，比了比食堂入口：“您先走。”

蔣莫：“……”輸了。

剛脫下雨衣的王廠長：“……”他平日怎么沒發現，他的這些部下一個個的都這么會來事兒？

林璀璨頂著四面八方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面色淡定從容地放下自己擦頭發的手，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今天謝謝大家，也辛苦大家了，就先去吃飯吧，不用在意我，隨意就好。”

大家還是不動。

林璀璨繼續保持微笑：“真的，都去吃飯吧！”

“是啊，別杵著不動了。”王廠長大手一揮：“都進去都進去。”

大老板都說的那樣真誠，廠長也發話了，眾人不再遲疑，情緒高昂的往里沖。

當然除了紳士的劉主管。

他自然是懂事地跟在王廠長后面，與他等大老板及其助理一起進去。

食堂很寬敞，目測有百來平，走進來左手邊就是打飯的窗口，一排過去都是，足有九個。

現在已經不是飯點，所有只開了一個五號窗口，先進來的人已經有序地排起一條長龍。

四人也跟著走到隊伍后面，經過一番短暫的拉扯，排列順序如下：

林璀璨、蔣莫、王廠長、劉主管。

窗口有兩個阿姨，一個負責拿碗放面，一個負責放魚丸和加湯。

兩人默契十足，一推，一接，手起手落將那和臉一般大的碗向窗口一推，一份香味撲鼻的魚丸面就好了。

整個過程下來二十秒不到。

林璀璨感覺沒怎么排，就已經到她了。

“謝謝。”禮貌道完謝，端著面碗尋找位置。

“大老板，這兒坐啊！”

林璀璨尋聲望去，招呼她的是個約摸二十五左右的年輕人，寸頭，黃黑皮，但笑起來牙齒很白。

他那一桌已經坐滿人，指的是緊鄰著他們的另一張桌子。

林璀璨有心塑造平易近人的形象，讓他們別那么拘謹，便沒有拒絕，邁步走去，落落大方坐下，坐下后，朝他們微微一笑。

“王廠長。”林璀璨見他吃的差不多才出聲喚道，迎上他疑惑的目光，才繼續說：“不知道廠里住宿的人多不多？”

王廠長放下筷子，稍作思考：“廠里大部分都是外地來的，都是住廠里，本地的加上在這邊買房落戶的大概有五六十個。”

林璀璨點頭：“那廠里還有空宿舍嗎？”

“有，靠近山面的那一排都是空的，一排有十間，每間里面都有三張上下床，可以住六人。”

問的差不多了，林璀璨這才切入重點：“聽說下面的路被樹堵住了，我們藥廠地處斜坡，水都往下排，所以沒有出現大量積水的情況，但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況，待會麻煩你找兩個人跟我和蔣莫去看一下，若是下面積水高，就安排那些員工暫時先在廠里住下，若是沒有積水情況，我看能不能把堵住路的樹清走，然后讓他們早點回去。”

“這雨一時半會是不會停，會不會變成洪澇，臺風在哪登陸誰也說不準，以防萬一，這幾天廠里除了排一些人巡查廠內情況，余下的還是都給他們放假，讓他們盡量待在宿舍不要出門，后面再看情況復工。”

這邊正在專心致志地討論接下來的安排，隔壁桌不甘示弱，眼神交流的那叫一個如火如荼。

解讀如下：

不愿透露姓名的路人甲：放假？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路人乙：我沒聽錯吧？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路人丙：貌似是沒聽錯？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路人丁：淦，晚上王者峽谷，來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