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對我們刻下印記，使我們成為您的仆從，如對命令有所違抗，身上的印記便將殺死我們。”

眼下伊恩不由回想起紗琳一開始對自己的說明，那么現在只要對兩姐妹下達停止攻擊的命令，不受控制的她們一定會被克麗絲留下的印記解決吧。

那樣自己就能全身而退了，要這么做嗎？說到底不過是兩個剛認識不久的人而已，就算死了也不是自己的錯，要怪就怪給你們刻下印記的克麗絲吧！

可...難道就沒有其他方法了嗎？

雙腿在飛奔中越發沉重，伊恩轉過頭，紗琳的攻擊已近在咫尺，箭矢般逼近的寒氣幾乎凍住鼻腔。

千鈞一發之際，伊恩轉身立定，以祭祀短刀施展出湖光秘技，短刀與冰亡正面相碰，水藍色刀光頑強地抵御著彎刀上的寒氣，即便如此，伊恩仍感似落入冰魔的巨口。

對峙僅僅持續了一秒不到，祭祀短刀脆聲斷裂，一股巨力雪崩般挾起伊恩，使其倒飛著撞向殿廳后墻。

耳邊傳來一聲巨響，伊恩在撞碎略顯單薄的巖壁之后竟墜入一間隱藏的房間，掉落在彌爾特勒堆積成山的財寶之中。

伊恩在劇痛中睜開雙眼，沒想到自己會以這種姿勢發現黑暗精靈的藏寶間。

不，這不是重點。伊恩連忙查看起身體，除了胸口的一道冰痕之外，居然沒有發現傷口，剛才那一擊明明可以殺死他，為什么僅僅用刀面將他轟開？

能夠收力說明并非完全失去理智，結合雙子忽然暴漲的能力，她們更像是被附身并操控了，而且附身她們的東西肯定與那柄黑色長矛上的黑焰脫不了關系。

所以......長矛上的黑焰一開始其實是想附在自己身上，而在受到激烈的抵抗之后，才被迫去附身雙子，成功之后，又立即操縱她們前來攻擊自己......藏身于黑焰中意志，它到底是什么？

這時，手持魔法彎刀的兩姐妹陸續踏入伊恩所在的藏寶間，兩人邁著出奇一致的步調朝他逼近。

伊恩迅速分析著兩人在萬象羅盤中的符值，只要在參與運算的語義中能找到令她們能力提升的源頭，就能追根溯源地查清附身者的本質，甚至窺探到它的真名。

雙子姐妹來到身前時，伊恩終于尋找出令她們能力增強的太古語義：逆反之神的神格化身。

由于沒有人聽到克麗絲與彌爾特勒主母之間的對話，伊恩在此之前從未聽說過這個神名，更不知道就是他覆滅了彌爾特勒家族，此刻驚濤般涌上伊恩腦海的，是關于一段文獻的記憶：

每個神祗都渴望在主位面找到代行者，一旦代行者在言行舉止中體現出對應的神格特性，該神就能從中汲取到信仰，從而擴大自身存在對主位面的影響。給予神祗信仰的生命即為信徒，信徒越多，神祗便越容易挑選出下一任代行者。

逆反之神最期待的，無疑正是斗爭與背叛。

紗琳與科琳舉起彎刀，冰亡與閃光的刀尖分別對準了他頭顱與心臟。

賭一把！

在主仆關系中信任應該怎么表達？伊恩在腦海中飛速搜索，最終想起的，居然是貝爾特莉與艾米莉亞——如果是那對主仆，會在危難時對彼此露出什么樣的神色？

伊恩抬頭看想雙子，嘴角露出自然的微笑，默許般地朝姐妹兩人點了點頭。

不命令，不限制，更不去犧牲。

——我相信你們，去做。

“去死！”姐妹兩人嗓中發出含糊的怒吼，兩柄彎刀拉高后驟然下刺。

身倒財寶中的伊恩握緊雙拳，心臟宛如先一步停止跳動。如果自己真在這兒翹掉，也算是厚葬了。

刀尖飛快地刺入皮膚，灼熱與冰寒同時侵入血液，伊恩閉上雙眼，姐妹倆的動作卻戛然而止。

“可恨的鳥崽子！”紗琳突然用自帶回響的聲音朝伊恩罵道，“為什么不激活她們印記里的詛咒！你就那么想死嗎？”

伊恩深吸一口氣，心臟急匆匆地恢復跳動。

“當然是因為我看穿了你的把戲。”伊恩露出輕蔑的神色，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開始和逆反之神對話，“比起她們倆，我才是你更青睞的肉身不是嗎？否則你就不會單獨感召我去拔那柄長矛。所以你并不想殺死我，而是打算通過姐妹兩的恐嚇讓我做出背叛她們的事情，這樣你就能從我的行為中獲得信仰，從而戰勝我的抵抗來搶占身軀。”

“所以你并非真的同意她們殺死你？”科琳體內的叛逆之神后知后覺地問道。

“你這不他媽廢話嘛，我知道你們神看重的只是形式。”

“但一開始你并不清楚我的意圖，那時你也沒有選擇犧牲她們。”

“啊...是嗎？可能我忘了吧。”伊恩裝作糊涂道。

“該死的凡人！”紗琳與科琳同時用神的回聲罵道。

“和我比你的演技還差一點啊，”伊恩說道，“所以現在怎么辦？不從我這里獲得信仰你就無法占有我的身體，你要是殺死我，我就在死前激活她們體內的詛咒，主仆一起上路，你就得繼續呆在那把破矛里。”

逆反之神沉默下來，似乎在思考該怎么做，但好像無論怎么做，他還是無法得到肉身，彌爾特勒的幽魂好不容易被消滅，難道自己還要一直呆在這座地下的破堡里嗎！

“不如各退一步怎么樣？”伊恩發出提議，逆反之神立即用姐妹兩表現出注意。

“你老實回到那柄破矛里，我帶你出去收集信仰，作為條件，你得聽我的指示，并且永遠不能強行霸占我的肉身。”

“你要怎么帶我收集信仰？”逆反之神用尖銳的語氣問道。

“問我干嘛？我又不是逆反之神。你不是能用神格操縱其他生命嗎？我可以帶你接觸更多人，你再利用他們制造背叛，獲取信仰，畢竟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能看穿你的把戲。”

“嗯...制造更多背叛......但我為什要聽你這凡人的指示？我可是神祗！”

“那沒辦法，你不同意就沒得談。”伊恩開始把玩身下的金幣。

“如果是信徒的身份，我或許會偶爾聽從你的祈求，并根據表現給予你適當的恩賜。”

“只是偶爾聽從嗎？”

“好吧，作為神祗我有求必應。”

“并且永遠不霸占我的肉身？”

“我...當然會找到比你更優秀的凡軀！”

“有志向。那么立誓吧，以你的神格與真名起誓。”

“你這得寸進尺凡人！”

“起誓！”

......

“你的真名是賽共啊，原來就是那個被獻祭的黑暗精靈使你降世。”伊恩滿意地聽取了逆反之神立下的誓言，“現在回到矛里去吧，還我的仆從自由。”

“我會的，你可別忘了答應的事，否則你就背叛了你的神。”

“區區一個新神，就我一個信徒你臭屁什么勁兒啊？”

黑焰鉆出雙子身軀，在空氣中合二為一，留下一聲憤怒的回響之后，它漂回了殿廳的無尖之矛中。

雙子姐妹的雙眸逐漸恢復常態，兩人目光有些呆滯地望向了躺在金堆中的伊恩。

“怎么？被黑暗精靈的財寶嚇傻了？”伊恩以為兩人忘記了被附身時發生事。

“感謝你！”紗琳急忙懇切地說道。

“什么？”伊恩沒聽明白，下一刻，一旁的科琳突然像只大貓一樣撲在他身上，緊緊地抱住了他。

“嚇死我了！我一直害怕你會下令讓我們停止攻擊，因為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謝謝你伊恩！科琳.雙子愿意永遠追隨你！”

“快起來你這蠢女人！”伊恩痛苦道，“我背上有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