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竟是小小以為再也不會出現(xiàn)的琬公主!
一見公主到場,劊子手的刀硬生生停在那絲毫不敢再動。監(jiān)斬官連忙離席拜道:“公主,時辰已到不可不斬!”
“我有幾句話同蘇姑娘說,有任何問題,本公主一力承擔(dān)!”
未及監(jiān)斬官回話,琬公主跑向行刑臺,將小小扶起,急切道:“蘇姐姐我來晚了!昨夜去庫房尋人,實(shí)在太晚了,也沒找到把守的守衛(wèi),今天一早恰好母后來探望,直到她走了我才有機(jī)會再跑出來,耽誤了些時辰!”
“怎么樣?”蘇小小看到琬公主額上盡是細(xì)密的汗珠,也知她是盡力了。
“這是你要的匣子。”說著琬公主遞上一個棕色漆木的小匣,“庫房把守的人說元日宴前一日白天來過庫房的就陳庭秋和凌楚玉二人,但二人就從庫房取了一些裝飾物品,也沒什么異樣。不過晚上他沒有一直守著,有一陣子被調(diào)去搬運(yùn)三日后去川西的糧草了。”
看小小在仔細(xì)查看匣子,琬公主又繼續(xù)道:“但是我在庫房仔細(xì)找了一圈,覺得這根蠟燭有點(diǎn)古怪……”她又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將帕子展開露出了半根蠟燭,“這蠟燭燃了一半,掉在門邊,守衛(wèi)說因?yàn)閹旆坑胁簧僖兹嫉臇|西,所以一般他們晚上去都會提燈,不會直接點(diǎn)著蠟燭就進(jìn)去,這樣容易走火。”
“我看看!”小小拿到手中驗(yàn)看,只見她盯著一處思忖了一番,立刻回身道:“求監(jiān)斬官大人稟明圣上,此案大有冤情,小小想當(dāng)面陳情!”
“這……”監(jiān)斬官見出了變數(shù)猶豫不決。時辰是已經(jīng)誤了,而這當(dāng)面陳情的請求是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
“到底是誰想傷害皇上,皇上不想知道嗎?倘若我死了,而此人沒有抓到,這罪過監(jiān)斬官大人您當(dāng)?shù)闷饐幔俊碧K小小逼問道。
“勞煩監(jiān)斬官大人稟明父皇,倘若父皇置之不理……再斬不遲!”琬公主附和道。
蘇小小沒有想到上一刻還一心赴死,現(xiàn)在竟有機(jī)會為自己的性命一搏。此時蘇小小拜伏在皇上面前,但令她沒有想到的是,站在一側(cè)的還有那個面容冷峻的太子司馬煜,他今日玄紋云袖,一身金絲繡龍的黑色袍服。他在此處做什么?
“聽說你還有話說?”皇上坐在龍椅之上,輕扶額角,抬眼瞥了一眼跪在階下蘇小小,神情似乎有些疲憊,像是比之前見時又蒼老了幾分,“給你個機(jī)會,若是浪費(fèi)了朕的時間,你們梨園上下都跟著陪葬!”
蘇小小的臉因?yàn)橐宦沸∨鼙锏猛t,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先給皇上呈上兩個證物。”說著她便將蠟燭和木匣交于階下的太監(jiān),煩他呈上。“木匣之內(nèi)有一張紙,紙上寫著我制作道具的原料和配方,這木匣一直存于我的屋內(nèi);這半根蠟燭是琬公主在存放道具的庫房門邊發(fā)現(xiàn)的。這兩樣?xùn)|西有一樣共同點(diǎn),漆木匣的硬度和蠟燭的軟度都極易留下指印,而匣口處及蠟燭中端能很明顯看出有一處相同的指紋!”
“指……什么?”
“回皇上,指紋。是指人手指上的紋路,每個人的紋路都有不同,是獨(dú)一無二的。這個指紋證明除我之外,還有人偷看過我的配方,然后在庫房中盜取原料增加了道具中的搭配比例。”蘇小小抬頭答道。
“呵,但你可以證明這枚指紋不是你的,是其他什么人的?這肉眼根本無法核對驗(yàn)證,你可以說這不是你的,朕也可以說就是你的,你這是愚弄朕!”皇上拍案而起。
“不,皇上,如果這枚指紋是其他任何人的,我恐怕都無法分辨,但是,它太特殊了,讓我一下子想起它的主人。”小小胸有成竹,眸子里陡然煥發(fā)出神采,“皇上請看,這兩枚指紋中間的部分是否都比較模糊,紋路遠(yuǎn)不如邊緣清晰,但指腹應(yīng)該是受力的重點(diǎn),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個人的手指指紋已經(jīng)磨平。我的指腹指紋非常清晰,而就我所知道的能夠擁有這樣指紋的人,只有……凌楚玉一人!”
小小說著拜伏在地道:“求皇上宣凌楚玉進(jìn)殿一驗(yàn)!”
“宣凌楚玉。”皇上專注地驗(yàn)看兩樣物證。
不過多時,太監(jiān)上前道:“凌楚玉帶到。”跟在身后的楚玉著了一身白色襖裙,面上毫無血色,看了看殿上的眾人,表情里有些茫然,她先是給皇上、太子行了禮,看到蘇小小遲疑了片刻,繼而又驚喜地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道:“蘇姐姐,你竟然沒事,太好了!”
“我沒事,恐怕有事的就是你了……”小小冷笑道。
“姐姐何出此言?”楚玉瞪大了眼睛,臉上盡是茫然無措。
“你是不是進(jìn)我房間碰過我裝配方的匣子?”小小見楚玉還在裝傻,便直言道。
楚玉聞言倒舒了一口氣,答道:“姐姐說笑了,我時常去姐姐屋里玩耍,無心碰過的物什太多了,要說什么裝配方的匣子,我真是沒什么印象。”
“說得真是好!”小小嗤笑道,“我倒希望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庫房呢?是什么東西需要你晚上趁四下無人時,點(diǎn)了蠟燭自己悄悄進(jìn)去翻找的?”
“庫房……庫房我只下午去了一趟,同庭秋一起。庭秋可以作證!”楚玉臉上沒來由的閃過一絲慌亂。
“他可以證明你下午去過,但不能證明你晚上有沒有去過。這一點(diǎn)還是交給我來證明吧!”小小拿過蠟燭指著中間的一處說道,“這枚指印是你的!就是你晚上自己偷偷去過庫房的證據(jù)!”
“可笑,憑什么說是我的?”楚玉的眸中閃著咄咄逼人的寒光。
“你忘記了嗎?”小小步步逼近,“是你曾親口對我說你自小幫人做針線手指上沒有幾處好肉,不信你伸手給大家看!”說著小小一把攥住楚玉的手腕將她的手舉起來,只見她的指尖上盡是厚繭反復(fù)剪掉后的傷痕,指腹處無一塊完好的皮膚更看不出完整的紋路!
一旁的庭秋和琬公主都驚呆了,他們想不到一貫溫婉俏麗的楚玉竟是這件事的主謀!尤其是庭秋,一路看著她們二人姐妹情深、相伴相助,前幾日小小替楚玉頂了罪受了罰,楚玉還抱著小小哭,誰能想到,她竟會成為陷害小小奪她性命的幕后黑手!除去發(fā)出驚呼的眾人,只有司馬煜眉頭緊鎖,似乎在思索些什么,一直沉默著。
此時的凌楚玉已辯無可辯,她的雙唇微微顫抖,眼瞼低垂,半晌之后方才抬起那張嫵媚的臉,清亮的眸子里蓄滿了淚水,她突然笑道:“時隔這么久,你終于發(fā)現(xiàn)了!”
“你這么蠢,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懷疑我!”凌楚玉邊笑邊哭,滿臉是淚,看起來像是瘋了。
“要不是我猛然想起,當(dāng)初我因蜂巢落水一事,宮人大多只知道我落水,并不知道我和太子是被毒蜂追趕,可我剛回屋你就知道,我一直覺得哪里不對,直到昨日方才覺出疑點(diǎn)。要不是你露了這樣的破綻,我怕是死了還不知怎樣死的!”蘇小小怒道,“為什么要處處陷我于死地?就算蜂巢一事我知道是你,這件弒君大罪我還懷疑自己的判斷,不敢相信你會做到這種程度……直到看到這指印……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差點(diǎn)死了?!”
“我就是要你死!”凌楚玉狠狠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討厭……只要你一日活著,我便一日沒有出頭之日!人人皆知你蘇小小,誰人知我凌楚玉?!”這聲歇斯底里的咆哮在空曠的大殿上回蕩,只聽太監(jiān)一聲怒叱:“圣上面前,豈容你這樣放肆!”
蘇小小還想再問,皇上打斷了她。“朕有些乏了,拖下去吧……”皇上的語氣里有很濃的倦意,“證據(jù)確鑿,明日問斬。”他起身向殿后走去,途中頓了頓又說道:“蘇小小,你不光戲唱得好,腦子也不錯。”
只見兩個侍衛(wèi)上前將楚玉架起,往門口拖去。楚玉那聲撕心裂肺的嘶吼似乎久久未曾散去——人人皆知蘇小小,誰人知我凌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