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生活居然難能可貴地維持了一個多星期。

陳澈每天晚上七點準時提醒他背單詞寫作業，顧哲航每次來上課都給她帶早餐，而且已經從最開始的星巴克演變成各種各樣她聽都沒聽過的品牌。雖然她已經明確跟他說過不需要他另外花錢幫她帶吃的，他也權當沒聽見。

行吧，她明白了，這他媽就是個不花錢就難受的主。

外婆的情況好了不少，連帶著陳澈的心情和狀態也跟著好起來。大橙子也慢慢養成了在朋友圈發風景照之前先把原圖發給他的習慣，不過也發現了這人不少臭毛病。

比如永遠都不喜歡回消息，她已經連續十幾天給他發一模一樣的內容了。一溜下來全是她發的消息，他都沒回哪怕一個逗號。

又比如永遠說話帶刺兒，她給他發了風景圖之后還要聽他逼叨逼叨哪哪兒結構不對、哪哪兒光影不行、這個濾鏡不行、那個濾鏡太丑之類的。

再比如永遠都能給她新的自尊心暴擊，今天背個Gucci，明天可能就換成了LV。今天拿出來的錢包還是Alexander McQueen，明天可能就變成了Tom Ford。今天掛脖子上的圍巾是Buberry，明天可能就換成了Hermes。

好，可以，非常好，沒有關系。

原本一周才發不到五條微博的“賬號都快長草了”人氣博主，直接變成了一天能發五條微博的“你再傷害我們就取關再見”氣人博主。雖然每次都有人嚷嚷著取關再見，粉絲數量還是只見漲不見跌。微博閱讀量直線上升，每次一發新內容，評論幾乎立刻就能飛奔至兩位數，再刷新，就沖著三位數去了。

蘇瑜萱同學氣呼呼地讓陳澈每次發微博之前都提醒她一下，她要去前排搶個海景房或者栽棵橘子樹。陳澈也由著她去，無非是記得給小蘇同學的評論點贊罷了，讓這人享受一下掛在評論區最頂上那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某次和小蘇聊起這件事情的時候。

【一顆橙子：你這樣很膨脹】

【小蘇打：膨脹就膨脹吧，我不在乎了，有朝一日身邊能有個知名氣人博主，我很開心！茍……】

【一顆橙子：惡意膜！舉報了！】

【小蘇打：老娘想說的是茍富貴勿相忘！膜你爸爸！】

【一顆橙子：你怕不是個弱智吧】

【小蘇打：我剛翻了一下！你上次吐槽他啥都用錢解決的那條微博已經3w轉發了哈哈哈哈！被那群只會抱團哈哈哈的營銷號盯上的感覺怎么樣！茍富貴勿相忘啊我的好橙子！】

【一顆橙子：……你指的是一打開微博發現有n多提醒的那次嗎】

【一顆橙子：我他娘的最開始還以為我不小心惹到哪個大大被掛了好不好！嚇死我了……

【一顆橙子：我在我關注的唯一一個我還挺喜歡的營銷那兒居然還能看見我自己的微博，有一種我出息了的感覺，不謝】

【一顆橙子：感謝CCTV，感謝我爹娘，感謝金主大少爺，能拿到這個獎，我覺得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小蘇打：居然還有人真的拿NZND何美男的《Shopping的回憶》和《我可以抱你嗎Buberry》用來形容金主大佬hhhhh，笑死我了】

NZND組合是這兩個人平時看的一檔網絡綜藝節目里面根據MC的個人形象虛構的偶像組合，比如MC何在這個虛構組合里是門面擔當，MC撒在這個組合里是微笑擔當……“團飯”的名字是MDZZ。

真他娘的有個性。

陳澈和蘇瑜萱因為當初彈幕上那句“NZND勇敢飛，MDZZ永相隨”笑了兩天。

【一顆橙子：傳送門謝謝】

戳進小蘇發過來的鏈接，陳澈笑得差點從沙發上滾下去。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笑著轉發。

【@-Limpidity-：我不敢給金主大佬看，我怕他用錢砸死我】

評論區又是一片爆笑。

陳澈退出微博，看了一眼時間，準時給大佬發消息。

嗯，直接復制粘貼就行了，反正他不回。

第二天一早，大橙子準時到達分部。顧哲航拎著紙袋走進分部的時候，她正好接到朋友發來的微信。

【趙孟濤：在哪兒？出來玩不？我跟雞仔約了下午出去玩，你要不要一起？】

【一顆橙子：我上午在留學考試分部這邊忙，寒假有兼職。下午去醫院看看我外婆……可能沒空哎，要不下次？】

【趙孟濤：哦哦哦最近有聽到小蘇說你在分部忙，古城春天那個？】

【一顆橙子：對滴！】

“再不吃就冷了。”顧哲航清了清嗓子。

“馬上。”

顧哲航簡直想把她手機給砸了。

他大清早開車跑去夢都中心那里排隊買的蟹黃包，這人居然從頭到尾看都沒看一眼，他能不生氣嗎？手機真的有那么好看？聊天對象誰啊？那個閨蜜？還是包子的香味不夠吸引她的注意力？

【趙孟濤：正好我就在那附近，一會兒給你帶喝的吧！一點點抹茶半糖？】

【一顆橙子：猴滴猴滴！】

【一顆橙子：你到了之后跟我說一聲，保安大叔工作很嚴格，可能不會讓你上來，一會兒我下去接你啊】

【一顆橙子：外面冷，注意安全啊大兄弟】

【趙孟濤：行】

陳澈放下手機，視線終于從手機屏幕移到那個紙袋上。

所以今天又是啥……

實在是辨認不出紙袋上那一串不知道是大篆還是什么其他字體的文字，大橙子把紙袋拍下來，切進微博。

【@-Limpidity-：這莫名的貴氣】

評論區突然炸開鍋。

【@小蘇打滴打滴打：媽的屁橙你智障嗎！上次我們看攻略還提到了這家好不好！他家蟹黃包排一個小時才買得到好嗎！】

【@-Limpidity-：？？？】

陳澈看著評論區里七嘴八舌地給她科普這家包子店有多火爆多好吃，下意識咽口水。

再次放下手機，從紙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依舊熱騰騰的包子，還有一杯紅棗牛奶。余光瞥見袋子里有一張小票，好奇地拿出來。

大橙子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大佬。”

顧哲航抬頭看著她。

“你買東西從來不看標價的嗎？”

“為什么要看標價？”

陳澈覺得自己胸口有淤血。

什么叫“為什么要看標價”……這他媽無形之中又是一記暴擊，她就不應該這樣自取其辱好嗎。

“你錢有多？”

“反正我自己養活自己錢肯定夠，但是要再加上喂豬的話，這我就不知道了。”

陳澈微微皺眉。

喂豬？這人還有這種喜好呢？

“所以你們家是開養豬場的嗎？”

顧哲航突然笑噴。

陳澈一臉懵逼。

這人是咋了？認識他半個多月了，還是第一次看他笑成這樣。雖然本身長得挺好看，笑起來也更好看，但是這有啥好笑的？不就是問了個稍微不那么高端的問題嘛……不過腦補了一下這人穿著小豬倌工作服的樣子……還是挺喜感的。

“建議不錯，我會幫你把這個意見轉達給我爸的。他要是愿意拿一片地出來規劃養豬場的話，我不介意讓他聘用你去當場長。”

陳澈翻了個白眼：“你家開房地產公司的？”

聯想一下那啥首富和那啥福布斯排行榜，顧哲航能這么有錢……也不意外哈。

“你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顧哲航一臉看弱智的表情。

“不是你自己剛剛說你要去建議你爸拿出一片地規劃一個養豬場的么！”陳澈氣呼呼地看著他。

“有地就是房地產公司？不能是建筑公司？”

“所以你家是包工頭？”

立刻腦補了那些勞苦工作一整年的農民工舉著橫幅出現在公司大門前討薪準備拿錢回家過年的模樣。

“包工頭你大爺，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工作叫建筑設計嗎？豬腦子。”

“說誰豬腦子呢你！”

陳澈突然頓住。

等等。

“現在知道了？還要繼續當我家養豬場老板么？”顧哲航閑閑地看著她。

大橙子滿腦子飄著各種各樣的彈幕。

【顧哲航我翹里親媽！！！】

【所以這包子吃還是不吃？牛奶喝還是不喝？】

【別吃！吃了就等于承認自己是豬了！】

【但是不吃的話這東西就浪費了！大佬會扔掉的！】

【啊啊啊啊啊顧哲航這人怎么這樣！】

【顧哲航你族譜呢！趕緊拿出來讓我問候一下！】

......

“趕緊把東西都吃了，老子大清早排了半個小時的隊才買到的。你要是敢剩一點的話，我把你的頭擰下來搗碎了榨汁。”顧哲航不耐煩地看著她。

陳澈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脖子。

突然很想去谷歌一下顱骨能不能榨汁怎么榨汁以及好不好喝。

算了算了，都吃了這么多天早餐，也就是說他已經把她當豬這么多天了……再吃這一頓也沒多大影響，更何況這是很多搜城攻略里都有提到過的蟹黃包，不吃白不吃，反正吃了也不會真的變豬。

腦子里莫名飄過《千與千尋》里那句經典臺詞。

用筷子夾起蟹黃包，放進嘴里咬了一口。

媽的！這他媽！好吃到想立刻上天在空中來個托馬斯全旋然后炸成一朵煙花照亮整個英吉利海峽！這個蟹黃絕了！就算吃了之后真的能變豬，她也在所不惜！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陳澈下意識探腦袋看過去，一只大手突然把她手機拿走。顧哲航把她手機屏幕朝下扣在桌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她還塞著一嘴的蟹黃，兩邊臉都鼓起來，跟倉鼠沒兩樣。

“看什么看？吃你的東西去，能不能對早飯有點起碼的尊重？”

大橙子費力地把嘴里的蟹黃全部咽下去：“我第一天認識你的時候以為你是個神經病，前一秒跟娘娘說話那么好聽，下一秒就懟我。”

“那我們還真是不一樣，我從頭到尾都覺得你是個神經病。”顧哲航聳肩。

“所以你什么時候換助教？”

顧哲航突然頓住，沒兩秒鐘又回過神，低下頭去看word list。

“感覺也快了，最近娘娘也跟我提了這個事。要是你以后的助教嘴刁的話，你就很慘了，喂豬的時候還得考慮人家的喜好問題。”陳澈又咬了一口蟹黃包。

男生沒說話。

陳澈也不再打擾他背單詞，吃完包子之后，擦干凈嘴巴，垃圾拎出去扔掉。回來的時候順便把自己的手機拿回來，解鎖。

【趙孟濤：堵在路上了，大概還需要半個小時才到，抱歉啊】

【一顆橙子：沒事沒事，不用急，注意安全】

時間一到，顧哲航拿了自己的東西，直接往教學區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