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說，小別勝新婚。

經歷了生死險情再次重逢，自然難抑心中的激動和劫后余生的欣喜。抱著懷里哭得梨花帶雨的少女，馬瑞難得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

雖說兩人關系復雜，隔閡很大，但不得不說，患難與共最能讓人拉近距離，更不用說名義上兩人還是夫妻。

“咳……”輕微的提醒，陳公子瞥了一眼礙事的掌柜和伙計，兩人很識時務的鉆進了內屋，權當沒看見發生的一切。但任由小夫妻二人在大廳抱頭痛哭也不是事，陳公子只能再出言道：“詳情還是上樓再說吧，這外面亂得一團糟！”

客棧大堂整潔如新，亂的當然是垂云鎮，或者說整個山河郡。

對于被自己一身泥污染臟的少女睡衣，馬瑞有些不好意思，而楊史蓓絲毫不介懷，即便樓梯狹窄，還依舊跟樹懶似的半掛在馬瑞肩膀，磨磨蹭蹭往樓上走，似乎擔心丈夫再次消失。

馬瑞順水推舟把這次死里逃生的功勞全記在了那位莫須有的師父身上，從某種角度來說，李清照確實因為那一句鐵冠道人而出手，一切似乎都在冥冥之中注定。

“好險啊，好險啊！”回到了之前所住的天字一號房，楊史蓓拍著小胸脯驚嘆道：“夫君的恩師未免太老成持重了，非要那么驚險才肯出手。”

“小孩子懂什么？”陳公子明顯有江湖經驗，驚嘆這位鐵冠道人強大之余，更是連連贊嘆：“為了讓弟子在生死之際參透感悟，這位老師當真神人也！小可仰慕萬分，改日還請馬少爺引薦啊！”

這一句稱贊讓馬瑞都驚呆了，原來還能這么拍馬屁？自己一個煉氣期能參悟什么？

“好說好說。”馬瑞敷衍著：“那老頭子救了我，還訓斥了半天，讓我好好修煉，頭疼，頭疼。”

儼然勾勒出一個嚴肅古板的老師，卻對學生慈愛有嘉，而不懂事的學生總是一副生在福中不知福的模樣，更顯得有人情煙火味。

“你師父……對如今的局面，沒有任何評論嗎？”楊夫人也在屋內，不過此刻神色虛弱，看起來好像受了傷，依在床頭勉勉強強問出一句便開始喘息。

“沒有，我師父說他沒眼看。”馬瑞攤開手，擺出無所謂的樣子，更符合那位鐵冠道人心高氣傲，卓爾不群的作風。

“哎……”楊夫人輕嘆一聲，止不住重重咳嗽起來。

在馬瑞略帶疑惑的目光中，楊史蓓端了一碗湯劑走過去，小心喂母親喝下小半碗，恨意滿滿解釋道：“史昂為了控制母親，震碎了她的氣脈。”

筑基期才能形成供給靈氣流動的氣脈，馬瑞不過煉氣期，還不太懂，不過想來可能跟前世小說里震碎奇經八脈差不多，修為恐怕是廢了。

不過這也倒像是史昂的手段，畢竟將數百口楊家人趕進陣法充當血奴這種事都能做得出來，震碎自己妹妹的氣脈好像還算挺仁慈。

“沒事，日后跟我回北莽群山，還能恢復。”陳公子適時安慰道。

“嗯？你們不去接管山河派嗎？”馬瑞有幾分驚奇，血煉宗出了這么大的力，難道不是為了染指山河派？

“接管山河派？”陳公子也愣了，眨巴眨巴眼，面如冠玉的英俊面龐有了幾分明悟，搖頭解釋道：“我早就說過，我們血煉宗就是做做買賣而已。”

面對馬瑞一臉誰信誰傻瓜的表情，陳公子苦笑著繼續解釋：“對我們來說，史昂是客戶，吳夫人也是客戶，我們只是提供特殊服務罷了。”

“特酥服務？”馬瑞立刻聯想起前世偏遠小酒店三更半夜會響起的招嫖電話，總會用酥麻的聲音撩撥身在異地血氣方剛的少年。

“對啊，只要出得起價碼，我們血煉宗可以提供很多服務。”陳公子沒聽出馬瑞變化的口音，也不知道對方想到了什么，反而像個正常商人似的推銷道：“馬少爺以后有需要也可以來找我們，我們相信你師父支付得起報酬。”

看來和血煉宗做生意還要有一定身份地位才行，這倒是像極了某些高端會所，沒有引薦人沒有身份憑證，都不屑做你的生意。

“包括那個混靈沸血陣？”馬瑞想到那個吞噬了數百人生命的恐怖陣法，即便此刻背脊還會發涼。

“史家在臨湖城一半的家產。”陳公子報出了史昂的報酬，若無其事聳聳肩，道：“材料還由他自己提供。”

“哪怕他也傷了你……”馬瑞本想說你的姘頭，不過想到姘頭就是自己丈母娘，而且就在現場，頓了頓改口道：“楊夫人？”

“史昂答應我不會傷害她的性命。”陳公子說到這，似乎也有點尷尬，抱歉地看著自己的情人，無奈道：“誰料到這樣呢……”

“那吳夫人和你們買了什么服務？”馬瑞越來越覺得這血煉宗好像有點可怕，什么生意都做，那就代表暗中掌握的資源豐富。

“她丈夫的性命。”陳公子說到此處撇撇嘴：“老實說，這生意虧了，沒想到老家伙那么強。”

吳達勇原來死在血煉宗手上！馬瑞心中一凜，看來這陳公子實力不弱啊！

“哦，不是我殺的。”似乎感覺到了馬瑞的戒備，陳公子嬉笑道：“我只是提供了一點藥劑，靈劍閣動的手。”

靈劍閣！馬瑞依稀記得霍掌門自刎之前的囑咐，好像就是要提防靈劍閣，可是他到死也沒想到，靈劍閣早已暗中動手了！

事到如今水落石出，山河派內訌嚴重，互相廝殺暗算，最后的勝者是吳夫人背后的靈劍閣。

“原來如此。”馬瑞感嘆一聲，不過還是有點疑惑：“她到底圖什么呢？難道山河派會歸她所有嗎？”

吳夫人固然不算弱，但馬瑞看出來，無論史昂還是山河大弟子，實力都遠勝于她，更不用說霍掌門，想來以這樣的實力境界，哪怕靈劍閣入主山河派，還是不會有她說話的份。

“這我可不管。”陳公子轉過頭看向情人，嘿嘿一笑：“不過沒料到花澗派插手了，明天會更熱鬧。”

“花澗派？”馬瑞一驚，想到了那個香主李文歆。

“原來掌門有個私生子。”陳公子笑得意味深長，似乎對于這種攪局者非常滿意，調侃道：“他老娘居然來自花澗派，這下有足夠的理由插足山河之事了。”

馬瑞注意到陳子昂用了足夠的理由來表述，說明似乎是早有預謀。

“霍青？他死了嗎？”馬瑞也算明白霍掌門為什么那么自信，原來霍青的背后還有更龐大的勢力。

“不知道，不過我們得早些離開。”不愧是血煉宗常在外行走的暗棋，陳公子知道深淺分寸。摻和山河派的事還能掌控全局，坐享漁翁之利，但涉及到三大門派最好收斂一些，否則可能招惹殺身之禍。

“回北莽群山嗎？”馬瑞不由自主看向坐在床邊的楊史蓓。

“我留下來服侍夫君！”楊史蓓毫不猶豫拒絕了母親的期盼目光。

“哎！”楊夫人又嘆一聲，看來之前本已說服了女兒跟隨自己離開，沒想到姑爺居然完好如初的回來了。

“本來我們打算天一亮就走。”陳公子也笑了，搖搖頭道：“現在已是五更天，馬少爺真是及時。”

馬瑞能感受到楊史蓓的依賴和愛意，但答應李清照的事必須去做，以后面臨諸多困難，恐怕把楊史蓓帶在身邊不是上策。

就這么猶豫的時間，樓下噔噔噔傳來腳步聲，急速直往樓上，到了天字一號房門外停下，一個謙和的聲音響起：“陳公子起了沒？山河派吳掌門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