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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攝魂勾魄

松江省,冰城市,沃華商廈A座7032室。

殷虹的陽光艱難的穿透了江邊的霧靄,魯莽的闖進了華夏媧皇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的總裁辦公室。

為了修改融資路演的PPT,決心放手一搏的周陶然徹夜未眠,他已經為此連續奮戰了好幾個通宵,能不能救活媧皇文化,全都在此一舉了。

刺目的陽光讓他不由自主的瞇起了眼睛,扔掉涓滴不剩的飲料瓶,周陶然雙手扶著桌子一陣干嘔。

頸項之間的肌肉不受控制的輕微痙攣,腦袋也不由自主的跟著左搖右晃。

小心翼翼的點擊保存,坐在電腦前的周陶然沒有任何成就感,只有雪崩一般的倦意鋪天蓋地的涌來。

他驟然一驚,然后就拼命的拍打著麻木的臉頰:“過會兒還要路演,不能睡,不能睡,千萬不能睡……周陶然!你特么的給老子挺住……”

重影朦朧,天旋地轉。

眼前驟然一黑,周陶然的心也隨之沉到谷底,極度震駭中,他的精力正在迅速的消散。

抬不起任何一根手指,也發不出任何一絲聲音,沉重的眼簾更是猶如泰山崩摧一般勢不可擋的轟然落幕。

他被無盡的黑暗漩渦吞噬了,分不清是無盡的墜落,還是永恒的飄升……

“猝死???”

“……”

“媧皇文化怎么辦?我還欠著員工的工資呢!”

父母妻兒的影像爭先恐后的紛紛涌現出來,那是他無法割舍的眷戀。

“讓我活下去,老天爺呀,求求你,讓我活下去……我要活下去,媧皇還有救……媧皇還有救啊……”

無盡虛空中!

不知何時,一個蒼涼而又悠遠的聲音,在四面八方回蕩起來。

“媧皇……媧皇……救媧皇……”

這是……?

蒼天的回應?

周陶然想要說話,卻無從開口,因為此時此刻的他根本感受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他似乎只剩下了單純的意識。

他心中萬分焦急,心里急切的想著:“老天爺!老天爺!讓我活下去,我不能死,我得救媧皇,我得救媧皇,我得參加路演,我的員工還等著我回去給他們發工資呢……

老天爺!我可從來都沒干過一星半點兒傷天害理的事兒啊……求求您啦!讓我活著,我得救媧皇……我得救媧皇文化呀!”

“媧皇……媧皇……救媧皇……救媧皇……救媧皇……”

悠遠的聲音如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涌來,那聲音越來越近了:“救媧皇……救媧皇……”

就像老鼠驟然遭遇貓撲,抑或是青蛙猛覺蟒蛇環伺,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驚恐,猶如潮水一般鋪天蓋地的拍來,那是一種沁滿了絕望的徹骨之寒……

排山倒海一般澎湃的力量不斷的從四面八方涌來,逼迫著周陶然已經散佚的魂體不斷的朝中間聚攏收束。

周陶然清楚的感受到,那鋪天蓋地一般洶涌而來的,是一股執著的意念,它古老而又蒼冥。

意念的核心只有一個念頭:“吞噬……竭盡全力的吞噬……活下去……救媧皇!”

周陶然頓覺毛骨悚然。

無盡的黑暗深處,好像有一頭餓瘋了的猛獸正在死死的盯著他,他真切的感受到了那股意念的強烈渴望:吃……竭盡全力的吃……只有這樣才能“救媧皇”。

排山蹈海般的壓力不斷的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

周陶然知道,當自己完全被這股力量裹住的那一刻,也就是被這頭恐怖怪獸徹底吞噬的時候。

到處都是漆黑的一片,逃也沒處逃,躲又沒處躲。

千萬個念頭,電光石火般的在周陶然的心頭閃現:對公司的不甘、對父母的愧疚、對妻兒的不舍,點點滴滴的往事走馬燈似得浮光掠影……

對人間的眷戀,從未如此熾烈。

救媧皇?

須臾之間,周陶然就抓住了這個問題的關鍵:“救媧皇?救媧皇!對!我能幫你救媧皇!我能幫你救媧皇!

咱們可以合作……

對!我幫你救媧皇。

我博學多才,我智計百出,我學習能力又強……我睡的比狗晚,我起的比雞早,我干的比驢多,我吃的比貓少……

我就是你一直苦苦尋找的希望啊!告訴我媧皇在哪里,我要去救他。”

夢魘之中的周陶然,沒有辦法說話,他只能焦急萬分的在心里頭狂喊,直覺告訴他:這么干!有用。

果不其然,隨著周陶然心神的瘋狂輸出,鋪天蓋地般席卷過來的那股執念大潮頓時蕩漾起來……

莫名其妙的,周陶然的心頭響起一個蒼冥而又古老的聲音:“真的?”

周陶然心中一喜,太好了,有回應了,那就再加一把勁兒。

還沒等周陶然想好接下來的說辭。

轟~!

一股澎湃的能量如瀑布傾瀉一般沖擊著周陶然的魂體,幾近虛無的周陶然竟然沒有被這股洶涌的大潮拍碎,反而漸漸凝實起來。

短短一個剎那,半生的記憶在周陶然眼前浮光掠影般的閃過。

幼兒時期的懵懂無知,

童年時期的天真爛漫,

少年時期的青春萌動,

青年時期的斗志昂揚……

興高采烈的歡笑,

滿懷委屈的哭泣,

怒發沖冠的激憤,

悵然若失的落寞……

甚至就連那些難以啟齒的,不可告人的隱秘也都統統被人看透了,太羞恥了……

“一方時空……有趣……小撮靈魂之火……太孱弱……白費力氣……吞了更好……吞了……吞了……吞……”

周陶然從斷斷續續的意念里,大概明白了它的意思:

隱藏在無盡黑暗之中的這個怪獸,嫌棄自己的靈魂之火太弱,與其白費力氣的瞎折騰,還不如一口吞了省事兒。

生死存亡的剎那,什么羞恥不羞恥的,周陶然早把它扔到九霄云外去了,活命要緊吶!

周陶然在心底拼命的喊:“等等!我還有話。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一小撮靈魂之火,很小很小的一小撮,你看我這么孱弱,連塞牙縫都嫌少,吃了也沒有什么營養,還是留下來更有價值,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吶!

任何一絲渺茫的希望都不應該放棄,只有竭盡全力的爭取,夢想一定就會實現的呀。

你不是要救媧皇嗎?我聰明伶俐,我智計百出,我還特別善于學習。

我的靈魂之火是弱了一點,給我時間,您只要給我時間,我就會不斷發展壯大的呀。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吶!

我能幫你救媧皇,我能幫你救媧皇……”

……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怪獸似乎被周陶然說服了,也不知道是精神麻木了,還是真的。

總之,周陶然感覺那種隨時可能幻滅的危機感似乎正在逐漸消退。

不過,從四面八方涌來的那種排山倒海一般的壓力,卻越來越強了。

處于夢魘狀態的周陶然,終于重新感受到了身體的存在。

緊接著他就恢復了視覺,他發現此時的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金色的人,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金燦燦的光,就連身上的衣物也是金燦燦的。

除了懸浮在虛空的自己,周圍到處都是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亮,也不知道這里是一處逼仄的暗室,還是一處無比廣袤的虛空。

周陶然“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钡膽腋≡谔摽罩?,因為沒有任何參照物,他也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是上浮,還是下沉,更不知道自己的念頭是否能夠牽引身體運動。

還沒等驚魂未定的周陶然弄清楚狀況,那個蒼冥而又古老的聲音再一次在天地之間回蕩起來。

“盤古作證,天地為鑒。以拯救媧皇為條件,以送汝重歸原籍為報酬。一紀為限,拯救失敗,吾將吞汝魂魄以為懲戒;拯救成功,吾將送汝重歸原籍。約成兩訖。此約!契~!”

契約已成,周陶然緊繃的心神頓時為之一松,眼下的這一波生存危機算是平安度過了。

契約一成,周圍的虛空中就誕生了絲絲縷縷的七彩之光,彩光飄渺而來,很快就將周陶然裹了起來,半透明的光繭溫暖如水。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守契約,救媧皇……”

周陶然的心頭驀然響起這個念頭,緊接著某種玄妙異常的感悟在他的心頭一閃而過,周陶然想要去捕捉它,還沒等捕捉,它就消失不見了。

周陶然只覺得自己剛才好像產生了一個很美妙的想法,怎么突然就忘了呢?

片刻之后,周陶然發現自己溜號了,他的意識似乎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周陶然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心頭微嘆:真是一個稀奇古怪的夢,既然是夢,那我就在夢中隨波逐流好啦。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守契約,救媧皇……”

洪大的聲音無比清晰的在心頭響起,那隆隆作響的聲音,猶如狂野之雷鳴,連周陶然身邊的虛空都為之蕩漾不已。

周陶然心下一陣愕然,這種感受,好真切,好清晰,夢境怎么可能有這么真切,夢境又怎么可能這么清晰,夢境又怎么可能如此的動人心魄?

臥槽……

就在周陶然萬分愕然之際,一股洶涌澎湃的弘大力量突然爆發,裹著周陶然的光繭在這股偉力的牽引下,嗖的一下朝著虛空中的一個方向飚射了出去。

光球疾掠,它瘋狂的向前推進,那開天辟地一般的氣勢,赫然壓彎了光繭前方的虛空,淡淡的嗡鳴聲在光繭內回蕩不已……

轟!

就在死里逃生的周陶然心神未穩之際,虛空暮然爆發出一聲石破天驚般的巨響。

光繭外突然炸裂出無數的虛空碎片,把周陶然的魂體嚇得顫抖不休,他不知道光繭會將自己帶去何方,更不知道那層薄薄的光繭能否承受得住如此慘烈的虛空破碎。

咔~!

就在虛空破碎之后的一個剎那,包裹在周陶然外面的光繭果然毫無征兆的破碎了!

突如其來的異變,差點兒沒把周陶然的魂給驚散了。

驚魂亂顫的周陶然發現,破裂的光繭恰好吹散了所有紛亂的虛空碎片,虛空碎片所過之處,一群流浪的隕石紛紛被撞成四散的齏粉。

嗖~!

破碎的塵埃眨眼遠逝,周陶然在茫茫虛空中疾速飛掠。

呼~!

破碎虛空時爆發出來的恐怖震蕩,剛好被破碎的光繭抵消了,周邊的虛空很快就寧靜了下來,亂顫的驚魂也隨之逐漸穩定下來。

茫茫太空,星河璀璨。

眼前美的就像一場夢,周陶然暗暗在心底吐了一口氣:謝天謝地!又逃過一劫!

置身美輪美奐的外太空,周陶然不禁胡思亂想起來:

都說人死如燈滅,所謂靈魂什么的,無非都是一些美好的幻想而已。

周陶然寧愿相信自己是因為過度疲勞而昏迷不醒了,此時此刻的自己不過是陷入一場睡夢而已。

他下意識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嘶,臥槽,還真疼……

再掐,嘶,誒我去,還是疼……難道是巧合?夢外也有人掐我胳膊?

那我在掐掐大腿試試,疼~疼~疼……

要不?我再掐一把臉?……嘶……

周陶然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在顫抖,像水波一樣的顫抖,尤其那纖弱的手指,看上去好像馬上就要顫碎了,誒臥槽,這也太特么嚇人了……

周陶然越看,自己就顫抖的越厲害,而且,他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用眼睛看,只要他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體上,不論是胳膊腿也好,還是后背、屁股、后腦勺也罷,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跟打游戲一樣,這不就是傳說中的上帝視角嗎?

種種跡象表明,我……死……死……死了。

震驚!

絕望!

不甘心!

驚懼……憤怒!

千萬般滋味一時之間都涌上了心頭。

周陶然顫抖的更厲害了,周陶然知道,要是再這么任由自己顫抖下去,非把自己給顫零碎了不可,那就是魂飛魄散吶。

就在周陶然轉移注意力的片刻,周陶然心中的震怖與駭然也隨之消散了些許。

周陶然驚喜的發現,身上的震顫竟然逐漸弱了下來,震顫一弱,他的心神就安定了許多,心神安定,震顫就更弱了,周陶然長舒了一口氣,震顫也終于漸漸隨之平靜了下來。

周陶然暗暗擦汗,心里頭一陣陣的后怕不已,于是魂體再一次震顫起來,周陶然趕緊再一次舒緩情緒,心里不斷的對自己說:

不怕!不怕!都過去了。

不怕!不怕!這不是沒事兒嗎?

好啦!好啦!

沒事兒啦!沒事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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