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快來！這是什么稀罕物？”走在前頭的唐莉突然蹲在一個老婆婆攤位前，指著地上毛絨絨的東西喊。

“婆婆說這叫毛梨，我從沒見過呢！”她好奇地戳了戳那層細密的絨毛，像摸著什么新奇的小動物。

唐眉走近一看皺起眉——上次聽人說這是稀罕水果，買回去嘗了卻又硬又酸，最后全扔了。

“同志買點吧？”老婆婆滿眼希冀地望著她，手里還攥著塊打補丁的手帕。

田溪卻眼前一亮——這分明是野生獼猴桃！之前轉了半天沒見著，想來是剛擺出來的。她拿起幾個掂量，有的已經變軟，有的還硬邦邦的，顯然不是同一棵樹上摘的。

“奶奶，這怎么賣？”

“兩毛錢一斤。”老婆婆趕緊報了價，聲音有些發顫。

“弟妹別買，不好吃的！”唐眉連忙阻止，“我上次買過，酸得沒法下嘴。”

“同志，這是好東西啊！”老婆婆急忙拿起一顆軟透的遞過來，“您嘗嘗？這是我家后山摘的，往年都留著自己吃。今年老頭子病了，才拿出來換點藥錢。”

唐眉本想拒絕，聽說是換藥錢，接過毛梨剝了皮。入口瞬間，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炸開，比上次買的好吃百倍。

“居然這么甜？”她驚訝地看著手里的果核，“上次買的明明又硬又澀……”

“硬的要放軟了才好吃。”老婆婆笑著解釋，“軟的是熟透的，硬的得捂幾天。”

唐眉干脆把攤位上的毛梨全買了，足足二十多斤，正好五塊錢。

午睡醒來，田溪見唐莉還在酣睡，便輕手輕腳出了房門，看見唐眉正坐在堂屋門口納鞋墊。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膝頭的布面上，銀針在光影里穿梭，繡出細密的花紋——這個年代的手工藝品，在她原來的時空早已成了稀罕物。

田溪搬了個小凳坐在旁邊，好奇地看著銀針在布面上翻飛，針尖挑著彩線，轉眼就繡出半朵牡丹花。

“弟妹會做這個？”唐眉見她看得入神，笑著問道，手里的活計沒停。

“以前媽教過，那時年紀小沒耐心學。”田溪實話實說，“現在看大姐做，倒覺得挺有意思。”前世的她連針腳都認不全，此刻看著那些細密的針腳，竟生出幾分興趣。

“想學的話我教你，不難的。”唐眉剛好快繡完手里這雙，正好多帶個徒弟。

“好啊！”田溪欣然應允，又四處望了望，“契兒和吟兒呢？”

“你姐夫帶他們跟唐末去游泳了，估計得晚點回來。”唐眉咬斷絲線，把繡好的鞋墊遞過來，“剛好多出時間教你。”

“姐，做完了？真好看！”田溪拿過大姐手中的鞋墊，舉在眼前細細端詳。白底的布面上，兩朵大紅牡丹開得正盛，層層疊疊的花瓣間還綴著幾縷金線，襯著翠綠的葉片，在陽光下瞧著格外明艷動人。

“弟妹，你穿多大的鞋？”唐眉見她眼尾都帶著笑意，便想著若是尺碼合適，不如送她算了。

“37的。”田溪想也沒想就答了，指尖還在花瓣的針腳上游走。

“那可真巧，跟我的一樣大。”唐眉笑著把鞋墊往她手里推了推，“這雙就送你了！”

“這怎么行？”田溪趕緊把鞋墊遞回去，掌心都沁出薄汗，“我瞧著這針腳多細密，做一雙肯定費不少功夫，我哪能平白要你的東西。”

“姐給你的，你就收下。”唐眉按住她的手不放，眼里帶著幾分懇切，“做這個本就是我打發時間的，家里攢的鞋墊都夠用到下個冬天了。”

田溪見她堅持，心里又確實喜歡，便紅著臉收下了：“那……謝謝姐了。”她家里也有母親文芳做的鞋墊，只是家里人多，母親做活向來求快，花樣都簡單素凈，哪有唐眉這雙精致。

那個周末，田溪幾乎天天跟著唐眉學納鞋墊，臨回學校時，手里的半成品上也像模像樣地繡出了半朵雛菊。

周一剛到學校，就接到通知：眼下正是農忙時節，所有學生都要體驗一天農耕生活。學校選了離得近又較貧困的茶花村，讓大家去幫村民翻曬谷子。

周二一大早，全校學生就跟著老師往茶花村出發。路上三三兩兩都是結伴而行的身影，田溪的胳膊左邊挎著唐莉，右邊挽著夏侯娜娜，唐末則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面，手里還替三個姑娘拎著水壺。

“每年都要去幫別人干活，我自家的活兒都沒沾過邊呢！”唐莉嘟著嘴踢著路邊的小石子，滿臉不樂意，“每次累得腰酸背痛，回來都得緩三天。”

“所以學校才特意安排啊，就知道你在家是嬌小姐。”夏侯娜娜笑著打趣。她以前在京都上學，每日除了課本就是修煉，哪有這般田間地頭的體驗，倒覺得新鮮。

“娜娜，我發現你今天話多了不少啊。”唐莉突然停下腳步，瞇著眼打量她，“以前見你總皺著眉，像有天大的心事，今天怎么樂呵呵的？”

唐末聽到這話，也下意識地抬眼看向夏侯娜娜的后腦勺，腳步慢了半拍。

夏侯娜娜攥緊了田溪的手，指尖傳來溫溫的暖意，她笑眼彎彎：“心里頭盤桓許久的事有了眉目，自然舒暢些。”說罷還朝田溪眨了眨眼。

“什么事啊？”唐莉立刻來了精神，拽著她的袖子晃個不停，“快說說，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秘密～”夏侯娜娜故意拖長了調子，朝她吐了吐舌頭，“以后有機會再告訴你。”

“啊——最討厭吊人胃口的了！”唐莉假作惱怒，伸手就要去撓她癢癢，卻被夏侯娜娜笑著躲開。

三個姑娘一路打打鬧鬧，不知不覺就到了茶花村。各班點名時才發現，高三一班和二班竟被分到了同一個曬場。四人索性湊到一塊兒，一邊聊著天一邊揮著木锨翻谷子。

中午在村大隊的院子里，大家和村民們擠在一桌吃了頓熱熱鬧鬧的農家飯。下午歇晌時，還有熱心的大嬸端來一盆熱騰騰的湯圓，糯米團子裹著芝麻餡，甜得人心里發暖——這是當地的老規矩，農忙時加頓小吃，干活才更有勁。

雖說已入秋，日頭卻依舊毒辣。平日里坐慣了教室的學生們沒干多久就汗流浹背，有幾個體質弱的已經蔫頭耷腦地坐在田埂上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