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意外，這羅家二郎是想銀子想瘋了，竟然也不怕事發。這般反倒讓李查德有點兒拿捏不準，莫非這羅娟不見了，當真跟親爹羅二郎沒關系？

可惜，事情很快有了結果。牙行的趙婆子還未到晌午，便傳來了消息，羅娟找著了，這人還就在坊間。臘八那天，離開老李家沒多久，便讓人在巷口附近給打暈了。人雖說并非羅家二郎給弄暈賣進坊間，卻也是因為親爹欠了人賭坊銀子，拿來抵債給了賭坊。賭坊便將人給綁了隨后賣到了老熟人那花坊。

要說羅娟也算機靈，醒來后意識到自己被賣后，便將李查德這個解元舅舅的名頭給搬了出來。別看李查德現在不過是小小解元，可到底是舉人老爺了。趙婆子過來打探時，花坊的老鴇子正在猶豫著要不要賣個人情給李查德這位新出爐的解元面子。

意識到人真的找來后，老鴇子自然也就順坡下驢了，面子自然要給，但銀子肯定是不準備虧的。

羅家老太太是完全沒想著竟然還有這么一出峰回路轉，哪怕對羅娟這個孫女再是不喜，也接受不了親兒子為了償還賭債，將親孫女給賣掉這事兒。就更不要說一向好面子的羅家老爺子了。畢竟羅家在鎮上開著間不大不小的雜貨鋪子，日子雖不是大富大貴，比起周邊大部分人家，也算殷實。

“我，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羅家老爺子氣得發抖，順手抓起放在門后邊，用來抵鋪子門板的長木棍，便朝著自家二兒子身上砸了過去。

“爹，爹，您先聽兒子說，兒，兒子冤枉啊~~”因為躲避不及，被砸疼的羅家二郎連連求饒道，“這，這事兒可，可不能怪兒子……兒子也是讓人給糊弄了。”

“編，繼續編！”自家兒子什么德行，當老子的又豈會不清楚。比起忠厚老實的老大，羅家老爺子確實更寵愛腦子活絡的小兒子。但并不意味著，羅家老爺子就愿意看到自家小兒子沾染到賭，然后將家業給敗得精光。這般，如何對得起老祖宗傳下來的這點子家業。

“爹啊……”羅家二郎那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原本確實想編個比較合理的說辭來著，不曾想竟然讓自家老子給直接戳破了，一時間反而有那么點點騎虎難下。

羅家老爺子喘著氣，過了好一會兒，才狠下決心咬牙道：“罷了罷了，我也老了，管不住你了。那就……分家吧。”

“分家？”一旁，李紅杏一邊拘著自家三個孩子不讓亂跑，一邊小心護著還未顯懷的肚子，聽到自家公公冷不丁提到分家，不由地抬頭看向羅家老爺子，臉上難免露出一絲詫異之色。

“老頭子。”羅家老太太自然不愿意分家，畢竟按著習俗大部分的家產該歸大兒子，老人的養老送終也歸長子。可真若這樣，這不爭氣的老兒子那日子該如何過下去？

“兒子錯了，爹，兒子真知道錯了。”羅家二郎噗通一聲，便跪在了自家爹娘面前，不要錢似的磕起頭來。

李紅杏沒做聲，只是悄悄地拉了拉自家男人羅家大郎那衣袖。對于分家，不管是李紅杏還是羅家大郎，其實也沒那么強烈，尤其李紅杏這個羅家大兒媳婦。畢竟分了家，能繼承到羅記雜貨鋪的同時，羅家老兩口是一定得他們長子這一房負責養老送終的。最多離了整日渾水偷懶的二房，日子稍稍寬裕舒心些罷了。

但這只是明面上的，只怕老兩口私底下依舊免不了拿著大房的銀子貼補小兒子。

甚至李紅杏也隱隱意識到，或許她那公公婆婆，并沒想過要將雜貨鋪分給自家，弄不好鋪子沒自家的份，養老送終卻得自家負責到底。說起來也是非常現成的借口，這二房一支，連個兒子都沒生下，怕是要斷嗣呢。

……

“所以，鬧騰了一通，還是沒分成？”李玉琇從自家親娘李徐氏這頭得知了之后的發展，有些頗為無奈地開口道。

“沒呢。”

“娘，你說若是沒兒子，二姑肚子里又是個男娃，會不會……”

會不會啥？將李紅杏肚子里第三個兒子過繼給羅家二郎？

“不能吧。”李徐氏嘴上雖這般說著，可心里到底也起了嘀咕。事實上，不僅大李趙氏想到了這一層，就在李紅杏也隱隱意識到了。大李趙氏越想越覺著這親家羅家老兩口會這般做，便讓田嬸將自家老兒子給找了過來。

“三兒，你說這事兒若當真那樣，杏兒那丫頭如何受得了？”

“那娘的意思？”李查德在此之前倒是沒自家便宜老娘大李趙氏想得那么多，甚至可以說有那么點點有恃無恐，沒將老羅家的人太當回事兒。

“要是能分家，自然最好。哪怕不要那鋪子。老婆子瞧著，那老兩口只怕就沒想著要把鋪子分給杏兒那丫頭他們。”

“其實這事兒，還得看二姐夫心里是如何考慮的。左不過也不著急，等年初二回門時問問再從長計議的好。”

“也是。”聽到自家老兒子這般說，大李趙氏便也沒再太糾結這事兒。正如李查德所說的那般，左不過也不著急。

時間轉眼到了小年。這一天在大齊，不僅得送灶王爺上天，還會開祠堂在族長叔的帶領下，各家各支的男丁齊聚祠堂，祭拜老祖宗。所以早在前一天晌午，李查德跟大李趙氏便搭乘著騾車，回到了李家屯村。

小年這一天一大早，更是早早地穿戴整齊，來到祠堂。李查德因為中了解元，是目前李氏一族最有出息的，得以站在族長叔李慶江以及諸位族老跟前。

“蒙祖宗庇佑，子孫李氏三房三郎宏查得以中舉……”其實早在上上個月，李查德考中解元回到李家屯村時，就已經開過一次祠堂祭拜過祖先，將這一好消息通報給祖先了。這次年前祭祖，族長叔依舊沒忘記又給重申了一回。除此之外，還沒忘記將這一年發生的事兒，撿那些個好消息，又給啰嗦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