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頭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帶它去趕集......”

床頭桌上，一個一直顯示著“充電完成”字樣的手機突然唱起了兒歌，響亮歡快的音樂聲和震動并沒有叫醒床上沉睡的人兒。

窗外的陽光順著窗簾的縫隙投射到床頭，照亮了那布滿汗水，眉頭緊鎖的一張臉。

床上的人明顯是陷入了夢魘，仿佛在忍受著莫大的痛苦和掙扎。她的雙手鼓起根根青筋，手指正在死死的抓緊身下的床單，頭不安的左右輕微晃動，嘴里喃喃的說著“不要...不要...”

“我有一頭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它去趕集。我手里拿著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

剛剛平復了五分鐘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曉玲！不要！！”

伴隨著一聲呼喊，床上的人猛的坐了起來。

剛剛從夢中驚醒的羅思呆呆的坐在床上，渾身都被汗水打透了，臉上帶著還沒平復下來的恐慌。

羅思緩緩的抬起頭，看向房間，機械的轉動自己的眼珠，掃視著房間里的裝飾。看到熟悉的裝飾，羅思從醒來就不斷劇烈的跳動的心臟慢慢的平復了下來。

“呼～”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羅思拿起床頭的手機，按停了吵鬧不止的鬧鈴，隨后抬起左手，熟練的用拇指按了按脹痛的太陽穴，起身走向衛生間。

......

黃家村

“奶奶，曉玲求求你了，給我一點米吧，娘病了，郎中說要吃點好的才能好起來，求求你了……”

跪在地上的小女娃看起來只有四五歲，明顯不合身的衣裳上布滿了一塊塊補丁，掛在女娃瘦的麻稈一樣的身子上，更顯的空蕩，讓人看了心生不忍。

這不忍當然不包含此刻站在小女娃面前的婦人。

“奶奶，求求你了，等娘病好了，曉玲就賺錢還給你。”

“砰！砰！砰！”

曉玲跪在地上，經常干粗活導致生滿老繭和瘡的手死死的抓著面前婦人的褲腿，蒼白干裂的嘴里不斷地重復著同樣的話，一邊流淚一邊向地面磕去。

沒兩下，那張蒼白的小臉就更顯蒼白，額頭上被鮮血布滿，血水順著額角留下，流進了眼睛里，沙的曉玲雙眼通紅，一時間分不清流出來的是血還是淚。

只記得死死的抓著眼前人的褲腳哀求，仿佛抓住的是唯一的希望。

“你娘要死了找我做什么？你們一家子賠錢貨死了更好！去去去！別在我眼前找晦氣。”

曉玲的奶奶李氏一腳蹬開抓著自己褲腿的曉玲，擺動著右手，不耐煩的趕人。

“就是！曉玲呀，別怪大伯母和你奶奶無情，要知道你們二房可是分出去了，分出去的人可就不歸我們管了，你娘生病又不是我們給弄的，你找我們做什么呀？”

旁邊婦人打扮的孫晶掩嘴笑道。

“娘，晌午了，爹他們快回來了，我去做飯，咱們進去吧。”

孫晶看了看天色，對李氏說著。隨后不耐煩的看了一眼依舊跪在家門口的曉玲，狠狠地“唾”了一口，轉身走進了廚房。

李氏看著遠處若隱若現的身影，又看了看曉玲帶血的額頭，擔心一會被別人議論，留下一句“你要死遠點死去，一家子賠錢貨，別給我找晦氣！我是不會給你一粒米的。”轉身走回了房間。

跪在地上的曉玲已經止住了眼淚，絕望的看著地面。

怎么辦呀？郎中說娘再不吃東西會死的。村子里能借的都已經借一圈了，實在是沒辦法了，她才會來奶奶家求求看。

娘是家里的頂梁柱，娘倒了，這個家就完了。

不行！娘絕對不能有事！

曉玲看著廚房大伯母忙碌的身影，鼻子里聞著傳來的香氣，暗暗下定了決心。

趁著大伯母分不開神，曉玲迅速沖進了廚房，不顧燙的拿起了鍋里蒸的菜團子，轉身向外跑去！

“啊！把菜團子還給我！你個小浪蹄子！賠錢貨！凈做起了這下作的事情！”

被身后的響動引得轉身的孫晶回頭就看見了曉玲跑向大門的背影，再看鍋里少了兩個菜團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罵罵咧咧做什么呢？！老大媳婦，你要嚇死我這把老骨頭是不是？”

被孫晶的叫罵吵到的李氏走出屋門，不滿的看向廚房。

“娘，那個下作的賠錢貨趁我做飯偷走了咱家的菜團子！”已經追到大門口的孫晶頭也不回的指著曉玲的背影喊道。

“什么？看我抓住這個掃把星不打斷她的手的！這種事情也做得出來！果然隨了她那個沒能耐的娘！”李氏聞言快步朝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只看見曉玲跑遠的身影，不由得一陣氣惱。

就在這時，遠處走來的曉志映入了孫氏和李氏的眼前，二人不由眼前一亮。

“曉志！抓住那個賤丫頭！別讓她跑了！”

下學歸來的黃曉志聽到遠處娘親和奶奶的聲音，抬頭一看，就看見了滿臉是血的曉玲，只想著不能讓她跑了，在曉玲跌跌撞撞跑到自己身邊的時候，伸出了右腳。

“啊！”

被突然出現的腳絆倒，曉玲不由得向前跌去，剎那之間，腦海里只想到了一個念頭：

不能菜團子被搶去！

本該本能的撲向地面的雙手在中途轉為抱在了懷中，腦袋卻不受控制的向地面撞去……

誰也沒發現地面上有一個大石塊，“砰”的一聲，曉玲的身下緩緩的流出了鮮血......

“死人啦！大勇家曉志打死人啦！”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村子各處傳來了大大小小的響動聲。

在這個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的村子里，眾人很快就傳遍了大勇家的曉志把二勇家的曉玲打死了的消息。

看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曉玲，李氏和孫氏快步走到曉志身邊，心里發涼，不會真的把人打死了吧？

看著旁邊慢慢圍過來的村民，孫氏一把將嚇得不住哆嗦的兒子抱在了懷里，對著眾人解釋道：“不是我家志兒打死的賤丫頭！你們亂嚼什么舌根，明明是那個賤丫頭偷我們的吃的，逃跑不注意摔倒了自己摔死的！對！就是她自己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