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是二丫玉琇。”李玉琇糾正道。事實上，李玉琇姐妹倆長得并不是很像，單就臉型而言，一個瓜子臉，一個鵝蛋臉。最主要的一點，這都好幾年過去了，不大可能一丁點兒都沒長大不是。可見，在李宏松的眼里，他那倆賠錢貨閨女，是真沒太放在心上。

“啊，二丫頭啊，長這么大了啊。”聽到李玉琇這般說，李宏松一瞬間有點不大高興，不過臉上并沒有表現出來。

“大哥，這是我的外套，麻煩二丫頭幫著清洗了。”李查德開口道。不曉得是不是錯覺，方才這般直言質問，更像是在抓那什么夫。

“三查？咋長那么高了？”李宏松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查德，對于眼前這個已經長得并不比自己矮，最小的弟弟，李宏松要明顯更熱情些，“三查啊，我方才在族長叔那兒，可聽說你考中秀才，還是這一帶年紀最小的茂才公？好啊，爹生前就盼著家里頭能出個讀書人來著。”

李查德還沒來得及開口，便又聽到李宏松在那里唏噓不已：“哎，你要是再早些考中該有多好。至少大哥我就不用被強征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當兵了。”

在大齊，有功名的人家，是可以免田租以及勞役的。當然，一些強制性的勞役，比如修建堤壩、城墻，甚至服兵役，都是可以以銀抵役。只不過當年老李家，大李趙氏沒舍得出那十兩銀子。要說李宏松心里頭沒點怨恨情緒，顯然不大可能。

“老大回來了啊。”而這時，傳來了大李趙氏的說話聲。大李趙氏站在主屋門口那石階上，臉上的表情淡淡的。

“回來了，見過娘。”李宏松抱拳，抬頭看向大李趙氏。

“能回來了就好。”大李趙氏側過頭看向站在一旁，還在偷偷抹眼淚的李徐氏，“老大家的，趕緊的，再收拾幾個菜出來。還有，讓大郎去村頭雜貨鋪再打壺酒來，再把他二叔叫過來，也算一道吃個團圓飯。”

“哎。”李徐氏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內心激動的心情，應聲道。

李玉琇姐妹倆彼此對視了兩眼，姐妹間獨有的默契，幾乎瞬間讀懂了對方的心思。親爹能歸來，自然是讓人高興的事兒，但高興之余似乎暗藏旁的玄機。李玉琇原以為就她會有這般錯覺，現在看來，自家姐姐似乎也有同感呢，只是目前暫且不知是好是壞。

已經分家的李宏楠很快得到了消息，帶著自家媳婦小李趙氏以及倆兒子二郎跟三郎來到了家里。分家后的李宏楠日子過得并不怎么舒心，至少比預料中要差太多了。現在能回來打打牙祭吃頓好的，自然再好不過了。就連小李趙氏，也一改往日懶散做派，主動走進廚房，幫著李徐氏以及李玉琇姐妹倆打下手。

沒一會兒功夫，菜便拾掇了出來。大李趙氏難得大方地讓李徐氏宰了一只半大的小公雞，加上李查德這個老兒子回了家必準備的五花肉，以及打算明個兒再燒的大草魚，有葷有素，相當得豐盛。

蘑菇豆腐魚頭湯，木耳紅燒肉，清燉雞湯，清炒嫩豆角，韭芽炒蛋，馬蘭頭炒豆腐干，雖說只是五菜一湯，但勝在分量都不少，而且三個半葷菜，再加上蒸了滿滿一籠屜的二面饅頭，吃得是肚子圓滾滾滿嘴油。當然，小李趙氏瞧著自家倆兒子吃得那么香甜，這眼圈子又紅了。

事實上紅了眼圈的，可不僅僅只有小李趙氏一個。三杯濁酒下了肚，李宏松大著舌頭，竟然也嚶嚶嚶地哭了起來。一邊嚶嚶嚶地哭著，一邊開始絮絮叨叨這幾年在邊關當大頭兵的不容易。這一傷心不要緊，一旁的李徐氏跟著抹眼淚，連帶著李玉琳那情緒也有些低落，就連一向堅強的李玉琇以及大郎瞧著也不大對勁。更讓李查德不免有些懷疑，他的這個便宜大哥，是不是改了性別了，怎么跟個老娘們似的。

喝著喝著，李宏松就醉了。

李查德端著小酒杯，楞了一下，暗道了一聲，酒量這么差？！也難怪李查德詫異，就是那種一兩小酒杯，才喝了不過四杯半，就倒了。至于那酒，不過是低度的黃酒，也就五六度的樣子。哪怕黃酒后勁足，也不過如此。

“娘，我扶大郎爹先回屋歇歇。”李徐氏見此，趕緊將人攙扶回東廂房。

“嗯。”大李趙氏擺了擺手，瞧著并不在意，“大丫頭，記得把那醒酒的趕緊熬上。”

“阿嬤，已經熬上了。”

李玉琇姐妹倆見此，找了個回廚房看火的借口溜了，走前順道將大郎也給帶走了。二郎三郎兄弟倆，已經很久不曾吃這般豐盛的菜肴，吃飽后雖說眼睛依舊頂著滿桌的美食，可到底還是被小李趙氏帶離的桌子，去了廚房那邊灌山楂水消食去了。

轉眼，這主屋只剩下大李趙氏、李查德以及李宏楠母子三個。

“二哥，我敬你。今個兒不醉不歸！”李查德變戲法似的，從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一個小竹筒，拔了那木塞后，將兩人的酒盞斟滿。就小竹筒所裝的酒，顯然要比之前喝的那酒更烈些，也就是十幾度的樣子。

“好酒。”李宏楠低頭吮了一口，只覺著滿口酒香。

“二子，三兒，都少喝些。”大李趙氏嘴上雖這般說著，卻并沒有太阻止自己倆兒子喝酒。

“想不到大哥竟然真的活著回來了。”李宏楠見自家親娘大李趙氏下了炕，給他們熱菜去了，又低頭吮了口酒，感慨了一句。

“大哥回來不好么？”李宏查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至少明面上，看起來跟之前沒有太大的區別，“大嫂母子四個能一家團圓，是好事兒。”

“好事兒？大哥這次回來，只怕第一樁事兒，便是要分家吧。”李宏楠見李查德說的甚是輕松，甚至一丁點兒都不擔心，便很是小心地提醒了一句。

“即便分了家，二哥不還是二哥。”李宏楠那點子心思，李查德又豈會瞧不出來。那蘑菇房，只怕也心動了。只不過一開始一直觀望來著，這次趁著過來吃飯之際，瞧見了那木架上長勢喜人的耳子跟菇子后，不心動幾乎沒可能。

“二哥，其實你犯不著繞彎子。那蘑菇房的事兒，原本就沒想邁過二哥去。只不過……”

“當真？！”

“騙你作甚，只不過……”李查德稍稍頓了頓，“這蘑菇房最忌諱臟亂以及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