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趙氏兩眼直盯盯地盯著大郎手里拿著的雞蛋糕，站在腳邊的三郎那反應無疑更直白一些，直奔著大郎而去：“糕糕，我的！”

大郎本能地往旁邊躲閃了一下，湛湛地避開了，三郎畢竟還只是個腿腳不怎么利索的小奶娃，摔倒在地后，“哇”地一聲便哭了起來。

“好你個大郎，小小年紀就不學好，現在竟然不止偷吃家里的東西，還學會欺負弟弟了？”小李趙氏見院子里除了大郎以外，再無旁人，便率先發難，嚷嚷著一把從大郎手里，將那雞蛋糕給奪了下來。在小李趙氏眼里，隔壁便宜大哥留下的大郎姐弟三個，能讓他們有片瓦遮頭，沒被凍死餓死就已經很仁義了，哪里配吃那些個她見都沒見過的好東西。

“這是啥？咋這么好吃？”小李趙氏在此之前可從未吃過雞蛋糕，那綿軟細膩且香甜的口感，可跟一般的糕點那味道截然不同。

“娘，娘，我要吃。”三郎見了，緊抓著小李趙氏那衣角不放，臉上甚至還掛著眼淚跟鼻涕。一旁，年歲更大些的二郎也被那雞蛋糕獨有的香味所吸引，四下一環顧，轉身便直奔向廚房。

非常短暫的沉寂過后，廚房那頭傳來了鍋碗瓢盆摔落在地的聲音，伴隨著李玉琳那驚呼聲：“二郎，你，你干啥啊，快放下。”

二郎何曾將隔壁大伯家的李玉琳姐弟三個放在眼里過，沒一會兒功夫，便一手抓著一塊雞蛋糕，嘴巴里鼓鼓的，從廚房那頭跑了出來。

“娘，好次。”二郎將其中一塊雞蛋糕給了自家弟弟三郎，口齒不清地開口道。

“呵，不過半月未見，二郎竟然學會不問自取直接動手搶了，真真是好規矩。”

小李趙氏聽到李查德那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瞬間變了臉色。方才之所以不曾阻止，也只當是家里只有李玉琳跟大郎姐弟倆在家，不曾想著她那個茂才小表弟竟然也在家，還撞了個正著。按說不是應該回書院讀書去了嘛。

小李趙氏按耐下心底的這一絲疑惑，訕訕一笑：“三查表弟，你……在家啊。”

李查德沒理會小李趙氏，不著痕跡地抬眼瞥了一眼廚房的方向，從他所在的位置望去，正好看到廚房里，那打落在地上竹米筐等物，以及散落一地的蔬菜。李玉琳正低頭在撿黃豆。很顯然，類似的事兒沒少做。

“大丫。今個兒天氣不錯，你把我房里的書拿出來曬曬，免得受潮了。”

“啊……”李玉琳低頭看了看滿地的黃豆，明顯有所遲疑。

“還不快去？！”李查德陰沉著臉，朝著李玉琳使了個眼色，隨后又側過頭看了眼大郎，“大郎，還不去學堂，莫不是又想逃課？順道你去把你二叔，我那二哥從田里叫回來，就說他那個因為忤逆娘，被他親自送回娘家的媳婦自己個兒跑回來了，讓他趕緊回來處理這事！還有，記得提醒我那二哥，記得把廚房整理干凈了。”

二郎乘著沒長輩在場故意在廚房使壞，早已不是一次兩次了，而這個暗虧，大丫李玉琳姐弟三個之前也沒少吃。現在聽到李查德這般處理，大郎眸色明顯一亮，嘴角微翹著連連應道：“哎，我馬上去。”

“三查表弟……這，這……”越發尷尬的小李趙氏“這”了半天，才硬著頭皮扯出一抹很是勉強的笑容來，“你二哥他啥時候進過廚房了，還，還是讓我來整理吧。”

說著，小李趙氏打量著李查德，見他沒反對，便趕忙挽起衣袖，進了廚房。二郎畢竟年歲更大些，這會兒也隱隱意識到了自己闖了禍，難得安靜地站在那里，低垂著腦袋，偶爾偷偷抬頭看自家臉色有點嚴肅的小叔兩眼。

李查德看了二郎一眼，道：“二郎，你過來。”

“小叔……”二郎拉著自家弟弟的手，磨磨蹭蹭地走近了一下。

“剛才吃的糕點好吃么？”李查德淺笑著問道。

“好吃。”二郎點著頭連連道。

“那二郎，你告訴我，方才在廚房做了什么？”

二郎低著頭沒吭聲，過了許久才開口道：“小叔，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不問自取，還故意將竹篾打翻在地上……”

“‘知恥近乎勇’，‘人非圣賢，焉能無過，過而改之，善莫大焉’。二郎，你要記著，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來。而讀書能讓人明理辨是非，大郎現在已在村里的族學讀書識字，你若愿意，明日也可一起去。”

“真的？”二郎仰頭看向李查德。

李查德伸手摸了摸二郎的頭，道：“現在，去幫你娘把廚房收拾干凈了。”

“哦。”二郎癟了下嘴，到底還是低著頭進了廚房。

而一旁，一直躲在二郎背后，卻時不時探出腦袋偷懶李查德的三郎，見自家哥哥丟下他一個去了廚房，有點焦急了。糯糯地叫喚道：“哥哥……”

“三郎，來，小叔這里有好吃的糖。”李查德半彎下了身，變戲法似的，變出了一顆龍眼般大小的水果糖，逗著三郎。三郎果然上了鉤，踉踉蹌蹌地撲向李查德，伸手拽住了李查德那長袍的衣擺。

“小叔，我要吃。”

李查德低頭看了一眼長袍上沾染到的那坨黃黑色污跡還帶著口水，眉頭明顯一皺。

另一邊，李宏楠從大郎那頭得知自家媳婦帶著二郎三郎兄弟倆回來了，趕忙從田間跑了回來。才進院子，一抬頭便瞧見了自家弟弟正彎身將一顆糖塞進小兒子三郎那嘴里。

“二哥，你這二小子回頭得好好管教了。這般饞嘴，別是讓那外人一顆糖便給抱走了。”李查德見到自家二哥，玩笑道。

“呃……”李宏楠明顯一愣，有點看不懂自家弟弟了，畢竟方才聽著大郎所轉述的意思，多少帶著幾分要為難自家媳婦的意思，可現在瞧著樣子又不像。

“三查，你……”

“二哥，我們確實已經分家了，但依舊是嫡親的哥倆兒不是么。有道是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來，大哥現在不在，他留下的孤兒寡母，你我理應善待。所以，過去的事暫且可以不計較，但我希望今后不再發生類似的事。”

“好，我會約束月荷，管教好二郎跟三郎的。”李宏楠應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