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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榆樹嶺紅燈籠

  • 危機游
  • 冷粥狼
  • 2222字
  • 2019-12-08 20:04:52

呂二爺爺經常在村西頭的一個大土坡上給孩子們講故事,大土坡上高爽,幾乎沒有蟲蚊,不用擔心被它們叮咬。

呂二爺爺的家離大土坡很近,他便經常搬著小凳子坐在大土坡上的一棵大榆樹底下乘涼,九草他們一幫大小孩子也常去那里玩耍,呂二爺爺見去的孩子多了,便開始講故事。后來孩子們就給這個地方起了個有趣的名字,叫榆樹嶺,隨后也給呂二爺爺取了個名字,叫故事老道。

呂二爺爺有個習慣,他每次去“榆樹嶺”都要挑著一盞紅燈籠,故事開講前他把紅燈籠掛在老榆樹的低杈上,等故事講完,呂二爺爺從樹杈上取下紅燈籠站在“榆樹嶺”上照著孩子們回家,而他是最后一個回去的。

九草家離“榆樹嶺”有一段距離,中間隔著很大一片自留地,祖母搭的瓜棚就在離榆樹坡底下不遠處,平時他們趕車去田地要走大路,走大路繞得更遠些;若是步行去地里就抄近路走,走近路要順著一條彎曲的河堤用不了幾時便到。

渾然不覺中九草竟然來到了這條彎曲的小河堤。

正是盛夏之季,河堤兩旁的水草長得特別茂盛,兩邊的草類也很豐富,其實九草不喜歡這種郁郁蔥蔥的景象,它是一個極盛易衰的標志,等到秋霜一來用不了幾日它們很快會枯敗;春天才是最好的季節,那會兒,河堤兩旁遍布著星星點燈似的蒲公英,生命力頑強的蒲公英總給人以一年之計在于春的希望。

蒲公英還是人們在開春時候最早采擷的野菜,嫩時吃營養最豐富,不僅可口易下而且還有消腫去疽的功效。

蒲公英脾氣拗,不喜歡夏天,未等入夏它們便開盡黃花,變成白色冠毛結成絨珠,便隨風搖曳、散盡。其實有些人的性子和蒲公英別無區別,他們只不過是不想被風霜吹打著凋零,寧愿永遠在春天輪回的路上,永遠充滿對春的希望。

不知怎么,九草的想法有些悲觀,大概是老黃的離去才勾起他的負面情緒。

月亮走出了烏云,這時河水中倒映著九草的影子,一彎明月正映在他的臉龐上,不過今天路過這里,好像缺失些什么,對——這么悶熱的天氣如何未曾聽到蛙聲的鼓噪和動聽的蟬鳴?九草正自狐疑間,那輪明月又很快從他倒映的臉龐上消失。

因為沒有蛙蟲聲,讓人覺得夜很靜很清冷,九草腳下踩著青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風中斷斷續續的哭泣……

云很鬧,月亮又鉆出云層,照得周圍有些慘白,河水像一條白練,突然有許多魚翻著身子漂浮在水面,然后又有幾只青蛙“嘩嘩嘩”地從水中躥出,落到河堤上,落在九草的腳邊,再看時,它們都四腳朝天露著肚皮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九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不由的向村中望去,村里沒有一絲亮光,一片漆黑的色調。他正自若有所思,突然聽到村中一陣警車鳴笛的聲音傳來,鳴笛來去匆匆,倏忽間便又歸寂靜。難道是心中害怕產生了幻覺?

九草繼續向前行走,腳下什么也看不清,聽著水聲“嘩嘩”的又響,不知又有多少死魚漂浮上水面,又有多少青蛙躥上河堤。

該死的!月亮像一只在云端里飛來飛去的蝙蝠,曾幾何時它又詭異的鉆進了厚厚的黑云層里。

九草這才感覺到夜很深了,有些害怕,想轉身回家,可他是去“榆樹嶺”聽故事老道講故事的,這段路程怎么會走這么久?

夜又這么深了,故事老道肯定早已酣然入睡。

九草不甘心地朝“榆樹嶺”望去——一盞紅燈籠卻赫然掛在榆樹的低杈上朝他這邊照來。他看得真切,那果真是呂二爺爺的紅燈籠,它在向他昭示。

紅燈籠是多少人童年時最美好難忘的回憶,尤其到了春節把它高高的掛在大門上,顯得是那么的喜慶和吉祥。不過呂二爺爺在大榆樹上掛的紅燈籠才是九草的最愛,它承載了九草童年最美好的夢想,給他以智慧的啟迪,它就是能在將來實現九草愿望的阿拉伯神燈。

呂二爺爺的阿拉伯神依然掛在那里,發出溫柔的紅光,見到它,在黑暗的夜里九草不會再害怕和哭泣!他朝著榆樹嶺緊走幾步,紅燈籠就在眼前。

九草低沉著嗓子喊:“二爺爺,您還沒有睡嗎?”

并無回應。

九草爬上“榆樹嶺”,見二爺爺的小木凳還放在大榆樹底下。榆樹嶺上霧很大,也不知幾時起的,六七月的天氣易變,看樣子最近幾天要有大雨。

高處不勝寒,雖然是盛夏,但九草被一陣猛然刮來的涼風吹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九草想著要回去,又看了一眼紅燈籠:難道是呂二爺爺乘完涼的時候忘了取回燈籠,大概人老了都會這樣丟三落四,還是我幫他取吧;如果夜里下起大雨會淋壞燈籠的,自己挑著它也正好照著路回家,明天再還給他。

九草剛要取下燈籠的時候,驀地,身后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孩子——莫要取下來。”

九草正做取燈籠昂首挺胸的姿式,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差點仰面摔倒。

“二爺爺,你冷不丁的差點沒把我嚇死!”九草回頭埋怨著呂二爺爺。

燈籠的紅光映襯著二爺爺的臉,他板著面孔,一臉青黃色,顯得非常憔悴和不安,稀疏的山羊胡子也不再抖動,和日間判若倆人。

“二爺爺,你的表情好嚴肅,有甚心事竟管說出——是不又和家人鬧矛盾了?”

這時九草才借著燈籠的紅光發現呂二爺爺穿著一身新衣裳。

他想,他穿著一身新衣裳偷偷出來懇定要尋短見,人老了就糊涂,再加上兒女有時候心氣不順說他兩句,他便接受不了,如此,有些老人往往會做出極端之事,呂二爺爺也算造化大,被自己碰到。

九草勸老人家說:“二爺爺,夜這么深了,霧氣又這么大,在這里對身體不好,讓我送你回家休息吧,睡得太遲會影響你早起晨練。”

呂二爺爺并不則聲,他和以往要開始講故事時一樣,慢吞吞的坐在小木凳上。他并不著急著講故事,而是閉目凝神,也許這個故事太難講,他得先梳理一下。

九草陪著他沉默了一會兒,他終于開口道:“孩子,我本不該打擾你——可是我還有一個故事非得講給你聽不可,這也是我講給你的最后一個故事,你一定要聽,聽完故事便馬上回家睡覺——夜深了,回家的路上千萬莫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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