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給了李莎手機,這么多年沒有給她打過電話的普蘭特電子廠郭帥在年前聯系李莎了,一件事,邀請她參加自己的婚禮。李莎對于接到郭帥的電話感到意外也感慨萬千,激動地直笑著問:“怎么會是你?怎么會是你?”
郭帥卻憨憨地反問:“怎么不能是我?你該不會都把我給忘了吧?”
“沒有沒有,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么多年了,你從來沒有給我打過電話,突然聯系了,我~我很是感觸,多少年了,你過得好嗎?現在在哪上班?”
“嗨,不好不壞吧,我不在BJ了,回我們老家這邊兒了,你還在BJ嗎?”
“哦,怎么回去了?我還在啊!”
“到年齡了該結婚穩定了,可不就回來了么,現在在哪上班?干什么呢?”
“哦~我~我剛辭職,一直在做銷售。”
“嗯,你比我們有出息啊,混得不錯吧?”
“沒有沒有,借你的話,不好不壞。”兩人都笑了,李莎趕忙問:“哦,什么時候辦事兒?在你們老家嗎?”
“29號那天,嗯在我們老家辦,你能來嗎?”
“能!真好,真羨慕你媳婦兒。”
“嗨,羨慕啥呀,你也有對象了吧?”
“沒,沒有,我還在為事業打拼啊!”李莎開玩笑到。
郭帥卻對她說:“趕緊找個對象吧!女孩子家不要那么事業心重,事業心重了沒有男人敢娶你了,哈哈哈,玩笑話,不過你也確實該找了,找個知冷知熱的人心疼你多好啊?你一個人在BJ這么打拼不累嗎?”
李莎笑了:“累啊!不過,找個男朋友也未必就不累啊!”
“最起碼有個人分擔你的壓力啊!”
李莎笑著算是回應了郭帥,郭帥又說:“哎呀,別心太高李莎,年齡也不小了,找個心疼你的最重要!”
“嗯,知道啦!謝謝關心,你趕緊把地址發我我好買火車票,年底票可不好搶,別耽誤了參加你婚禮的大事兒。”
“應該沒事兒,跟春節錯開了,我發你短信啊?我加你微信吧......”
兩人就這樣算是聯系上了。
婚禮那天,熱鬧的場面和溫馨的曲調讓李莎的心再次對結婚有了憧憬。新郎官郭帥更胖了,新娘也微胖,個子不高,精巧的妝容襯托的姑娘透著機靈勁兒。參加婚禮的人很多,李莎認識的只有杜曉飛,是的,曾經的普蘭特小白樓樓草杜曉飛,他依然很瘦,戴著眼鏡。
坐在他身邊的幾個男孩子有的看著眼熟卻也不認識,李莎被跟他們安排在了一桌席上,她笑著沖杜曉飛打招呼,杜曉飛也沖她笑笑回敬,眾人對李莎的入席很是歡迎。
杜曉飛開玩笑道:“不容易啊!竟然還能給我們安排一個女賓,我還以為帥胖在普蘭特應該只認識我們這些哥們呢。”
“是啊,而且還是位大美女呢,帥胖女人緣不賴嘛!”一個男孩子接話到,另一個男孩子卻問:“哎,你是李莎吧?”李莎笑著點點頭:“是!”
那男孩又說:“哎,我可記得,當年元帥還為李大美女樓下獻過情歌呢,這事兒后來傳的挺大,你們不知道嗎?哎,劉斌你應該知道啊,當年你不跟元帥一個宿舍的嗎?”
劉斌應聲答到:“這事兒誰不記得啊?豈止是同舍,當年我還給元帥擂過鼓助過威呢。”
又一個男孩子說:“哦~,是有那么回事,聽說過,當年聽說這事兒都驚動保安了。”
......
李莎笑著說:“當年都是郭帥玩鬧,沒想到大家還都記得。也真不容易,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竟然還能在這里再見到大家。”
“是啊!李大美女是越長越漂亮了,嘿,這氣質!”
李莎微微紅了臉笑著說:“哪有,都老了。”
“哎呀,是風華正茂啊!”
李莎笑著說:“哈哈哈......真會聊天兒。”
杜曉飛看著李莎問:“哎,李莎,你現在在哪上班呢?”
“還在BJ。”
“我知道,BJ哪兒啊?干什么呢現在?”
“朝陽區!做銷售。”
劉斌插話說:“哎呀,咱普蘭特那時候的那一批人,我認識的,現在還在BJ的就你們倆了。基本上都回老家發展啦。”
“回家干什么?”李莎問。
“結婚,生娃,哈哈哈......有的現在孩子都快會打醬油啦!這日子過的快的呀,眨眨眼七八年就過去了,感覺昨天我們還一塊兒睡普蘭特上下鋪呢,今天就各自有各自的家庭啦!”
“李冉萌,你們誰認識李冉萌啊?她最近怎么樣了?也回老家了嗎?”
“李冉萌?不認識。”
“不認識......不認識”眾人紛紛搖頭。
李莎又看向杜曉飛問:“哎,曉飛你應該認識吧?我們宿舍的。”
“啊?李冉萌?不認識!哎,你怎么總覺得我是認識你們全宿舍女生似的?我也不是婦女之友啊,女性同志的關系還不如帥胖好呢。當年你找我要周春霞的事我可還記得啊......”
李莎笑了,緊接著又問:“那春霞現在怎么樣你知道嗎?”
“不知道,這些年早失聯了!不過,大概也能猜到,應該已經離京結婚了吧,沒準兒都有孩子了。”
李莎心里感覺空牢牢的了,似乎丟了什么,似乎又添加什么危機一樣的感覺。杜曉飛又問:“哎,李莎,你怎么做銷售去了?你的性格,怎么都不像是做銷售的人啊。”
“哦,機緣偶然,面試了一家文化公司,老板給了個機會就做了。”
“我還想你應該做文員或者助理什么的,銷售確實對你來說是個挑戰吧?”
“嗯!”
一個男孩子又插話道:“銷售可歷練人,怪不得現在氣質越來越好了呢。”
李莎沖對方笑笑說:“還好吧!”杜曉飛還想再問什么,可婚禮儀式已經完畢,眾人紛紛拉著他起身去戲耍新郎新娘,不過很快又被司儀請回了桌,新郎新娘開始挨桌敬酒,婚宴正式開始,大家忙著吃喝同時也等著新郎新娘來敬酒嬉鬧,眼看著各穿一身紅裝的新郎新娘來到桌前,眾人就開始起哄了,不由分說就是各種罰酒的招數統統來一遍,讓兩人好一番受罪。
直到都罰完了,郭帥才開始騰出空子來對眾人講話:“大家~大家都好,離開學校,我認識的第一波社會朋友就是你們,值得紀念,感謝各位兄弟來捧我場,感謝在短短幾年的北漂路上認識了你們這幫朋友!哥們!我這人不怎么擅長說話......”
“那就喝嘛!”
“喝嘛!”
“喝嘛!”眾人起哄。
郭帥在剛剛的那通灌酒之下似乎已經有點兒喝高了,紅著臉笑著說:“好!喝!所有的話都在酒里,我干了這一杯......”
然后一仰脖子把酒杯里的酒喝干了,繼續說:“感謝,感謝大家,敬我們~敬我們普蘭特,敬我們的青春友誼!”旁邊的男孩子早起身又給他滿了酒杯,郭帥躲了一下沒躲開,他說完話,那倒酒的男孩子說:“敬吧!別光說,喝了,喝了!”
“喝吧!”眾人又起哄,郭帥只得再次喝干酒杯里的酒,新娘一直站在他身邊得體地微笑著勸他“你慢點兒喝!”。
郭帥喝完酒看到了一直安靜待在桌邊的李莎,就指著著她對眾人說:“李莎~來,來,我給大家介紹下,哦,給我老婆介紹下,這位是當年的普蘭特廠花,那是真漂亮,這手機號還是我幫她買的呢,137開頭的,尾號是521,八年了,沒換,還能聯系得上就是緣分......”
“喔,醉了哦!”眾人開玩笑地喊到。
“沒,沒醉,哦,老婆,我給你解釋下,手機號是我幫她買的,錢,人家給我了!當下就給了!”新娘依然笑著沒說話。
“你老公我眼光絕對好,我追過廠花......不過那是過去式了,哈哈哈哈......廠花沒追到我落了個朋友,哎,算朋友嗎?李莎,我們算朋友嗎?”
李莎笑著回答他:“算!當然算,有時間了你和嫂子去BJ,我一定好好款待!”
“好,你聽到沒,老婆,你聽到沒!是朋友啊!朋友!說你當年是真漂亮,不過,今天更漂亮了,恭喜啊,恭喜今天的你完敗了曾經的你,哎,我祝大家在座的每一位都活得像李莎一樣,今天的自己漂亮的完敗昨天的自己!干杯!”
“好!說的漂亮!”眾人紛紛起哄鼓掌,已經八分醉意的郭帥再次仰著脖子喝下了手里被滿上的酒,然后叮囑大家吃好喝好后帶著新娘到下一桌去敬酒了。
婚宴過后,郭帥特地給李莎他們這些大老遠從外地趕來的普蘭特朋友們開了一個KTV包房,還十分抱歉地對大家說:“宴席上有很多長輩兒,司儀那兒也有很多禮節,不能讓大家盡興,算我款待不周,外邊兒包房我給大家點了,從現在起連包夜的,大家盡情玩兒,我這兒還有很多后續的事兒,喝得也有點兒多了,就不奉陪大家了。大家一定好好玩兒,缺什么直接找服務員點,掛我的賬就行,千萬別跟我客氣啊!”
眾人推辭一番推辭不過只得接受他的一番好意,郭帥匆匆忙忙帶著新娘離開了,幾人“轉戰”到了KTV包房。
幾位男士唱了幾首后就讓李莎唱,李莎跟杜曉飛坐在一起,一時感慨萬千就邀請了杜曉飛合唱了一首余靜的《相逢是首歌》,音樂一想起,在場的人都有點兒眼圈兒發紅。
“你曾對我說,相逢是首歌,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綠色的河......相逢是首歌,同行是你和我,心兒是年輕的太陽,真誠也活潑......你曾對我說,相逢是首歌,分別是明天的路,思念是生命的火,相逢是首歌,歌手是你和我,心兒是永遠的琴弦,堅定也執著......”
在那悠揚的歌聲中,李莎含著淚回憶了自己在北漂路上的相逢之歌——
在記憶的幕布上,她看到了昏暗的宿舍走廊里劉大姐對她微笑的樣子,看到了杜曉飛把擰開瓶蓋的礦泉水遞給她的樣子,看到了郭帥樓下唱情歌跟樓上女孩子們嬉鬧的樣子,看到了李冉萌生著病仗義執言的樣子;
看到了懷柔影視基地的冰河橋上趙甜甜讓李雪松唱歌調戲跑步隊伍的樣子,看到了張靜給大家做菠菜饅頭湯的樣子,看到了張靜帶她洗車的樣子;
看到了在羅曼蒂克大酒店夜班凌晨和劉薇薇一起吹熱包子的樣子,看到了男傳菜員托著盤子踩著滑板圍著她轉的樣子;
看到了香草天空俱樂部球場上王鵬安慰她的樣子,看到了在清泉湖畔跟王鵬一起打高爾夫的樣子;
看到了在金藏文化,趙姐和柳旭教她做電銷的樣子,以及趙姐帶著她和柳旭跑業務的樣子;
還看到了跟于大姐一起擺攤,于大姐幫她殺價和給她帶飯的樣子;
跟張小愛一起在糖酒會上跑客戶的樣子,跟諾亞寰宇同事一起狂飆游戲的樣子,跟勞拉一起上英語班,一起吃法餐的樣子,勞拉抱著她哭的樣子......
李莎此時才明白,北漂路上,最終落在手里最寶貴的東西就是相逢之歌,回憶是那旋律的余味。
憂傷的吉他聲敲打著人們的心窩,回憶濃情似火,燃燒著滄桑歲月里彼此相逢溫柔以待的你我。
回京的路上,車廂很空很靜,列車上空靈的音樂和窗外一閃而過的冬日肅殺之景不禁讓李莎再次陷入回憶,那個很久以前就開始了的回憶——與王鵬一起在清泉湖畔的人造噴泉前打球嬉鬧的情景,在一次次的回憶中李莎才意識到他們曾像一對愛戀的情侶一樣玩鬧過、相處過,甚至有王鵬手把手教她如何將球打過噴泉的時候。他們一起爬過假山,一起研究過哪個位置哪個角度打球更容易進球,一起用球桿戲過噴泉的水打過水戰,一起躺在草坪上望著藍天談夢想,并排坐在藤椅上共進過早餐,一起在練習草坪里撿過球,一起在草坪里迎接過日出送走過日落,一起面對面看過彼此汗如雨下地揮桿打球;他曾騎著電動車載著她找尋她在BJ的第一個家,他曾經深情地壁咚過她;球場上夕陽中他看她的眼神,包房里他看她的眼神,還有那句獨一無二的“丫頭”......可惜再也看不到、聽不到了。
這么多年了,她從未換過電話號碼,可是他再也沒給她打過電話。
BJ真不大,交通和網絡也都很發達,可是兩個人還是彼此走丟了。
那些此前此后抓心撓肝思念王鵬的日子里,李莎不知多少次曾在夢中見到過他的身影,可是醒來只有無聲的淚,她弄丟了自己來BJ遇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沒有人會像王鵬那樣把她當做自己家里的丫頭,也沒有人會用那樣單純憐愛的眼神看她,沒有人會像王鵬那樣毫無所求地幫她對她好。沒有轟轟烈烈的追求,卻有著最真實的浪漫。
可惜,老天為什么要讓她過早地錯過了他,空留回憶,而回憶一個人,就像看一個人的照片,回憶的多了就把照片磨得模糊了,人影也就模糊了。
李莎脫了鞋子抱著自己的腿蜷縮在火車座椅上,頭深深地埋在了膝蓋里,無聲的淚打濕了她的衣褲。
突然想到那四句詩:煢煢白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舊!
到京的時候已經是晚上,BJ的夜依然繁華,讓人每一次看都都像在心底里打了雞血一樣莫名激動。
BJ是一個到處都在說夢的地方,從耀眼的廣告文字到人們嘴里的話,再到人們大腦里的思想,都在造夢;
BJ也是一個上能見著天,下能摸著地的地方,在這里你能見到明星大腕兒,也能見到豪富大鱷,還能見到拾荒乞丐。
這就是BJ,一個繁華到讓人們顧不上關注某一個人傷心難過的地方。
回來的第二天,勞拉給李莎打電話,告訴她邵文斌另立門戶,瓦解金總妙思束王朝十八路諸侯的消息,先是帶走了她麾下由邵文斌兩個兄弟帶團的兩大主力軍團,然后開始動她的其他外路團隊。勞拉說得很夸張甚至有一種金總要垮臺的意味,但李莎知道金總絕對不會坐以待斃,更不會善罷甘休。生活像一個大考場,在每個人面前出著不一樣的考題,每個人每天都在學習也都在考試,只是學的考的內容或相同或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