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出了神。

今天是除夕，他竟然忘記了。

最近忙到連時間概念都沒了嗎……裴炎拿出手機，盯著兩個小時前的通話記錄發呆。

陸紹景帶著能修改的文件回家過年去了，他沒什么地方能去，就只有這么一個安身的家。

一旦有了時間概念，胃就開始劇烈的疼，興許是距離上一次吃飯的時間太久了——大概是十二個小時以前的事情了吧。

家已經有日子沒回來過了，家具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灰。他打開冰箱，里面有幾顆破碎的皮蛋和一碗干了表皮的瘦肉丁，其他就只有一包泡面，還是上次跨年煮火鍋的時候，寧肖白買回來的。

陸紹景的不在的時候，他充其量就是無聊，但并不會隨意干涉他的生活，更不會發短信打電話，男人之間的友情就是這樣。

對寧肖白，也理應也是這樣的感情。

但當裴炎煮了面，端坐在七十寸的液晶顯示器前的時候，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化作一把利刃，一點一點，毫不留情地撬開他緊閉的心門。

家里的空調終年恒溫，裴炎喝了口熱乎的泡面湯，卻打了個寒戰。

寧肖白在女生里面算是高個子，168的身高，身材比例也很好，適合走歐美風。

盡管如此，裴炎依然總是嘲笑她營養不良，因為她的衣服搭都是些肥大寬松的版型，遮住了她的好身材。

但此時此刻，他竟有些懷念那個抱住自己的瘦弱手臂，和小小的溫熱懷抱。

裴炎安靜地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一切聲音似乎都成為了背景。

他的思緒，早就穿過熙攘的街道和層層的密云，在幾萬米的高空中盤旋，最終像一顆蒲公英的種子，隨風落在某處溫暖的心窩里。

寧肖白趕在十一點五十九分打通了裴炎的電話。

“裴炎，快在心里許一個新年愿望！”

裴炎被她說蒙了，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快快快，要敲鐘了！”

裴炎這才注意到電視機里，舞臺正中央的倒計時背景。

他閉上眼，在心中默默許下自己的愿望。電話那頭的寧肖白用肩膀夾住手機，雙手合十。

鐘聲響了三次，裴炎睜開眼，溫柔地對電話里的人說道：“新年快樂啊小白。”

“新年幸福！不許再欺負我了！”

“難道你許的愿就是這個？”

“才不是。”

“那你許了什么？”

“不告訴你，說了就不靈了！哈哈哈……”

過年其實多他來說沒什么太多的意義。之前大都是在某個酒吧大醉一場，再帶回一個身材火辣的美女翻云覆雨，第二天一拍兩散，回公司料理年后即將處理的文件。

今天沒有喝酒更沒有美女作陪，但他卻比任何一年都感到滿足。

“今天不能關燈聽見沒，臥室的燈也不能關，床頭的燈一定要開著！”

“嗯，知道了。”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半天沒出聲。就當裴炎以為那邊掛掉電話的時候，電話那邊卻突然傳來寧肖白小聲的低語。

“你……新年里面一定要開心。”

裴炎愣了愣，隨即笑著回答：“有你呢，能不開心嗎。”

對方好像就在等他這句話似的，但聲音不知為何，比剛才還要小。

“我也是。”

裴炎剛想說沒聽清，電話卻那邊只剩下了忙音。

他刷了牙，按著寧肖白說的打開了所有房間的燈，最后回到臥室打開了床頭的那盞從未打開過的燈，躺在了床上。

窗外的爆竹聲和禮炮聲不絕于耳，大人和小孩兒的笑聲透過窗子傳進來，卻絲毫沒有提起裴炎的興趣。

他滿心都是那個奢侈到不能說出口的新年愿望。

和寧肖白拎掛電話前，那句小聲的“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