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揮斥眾人散開，留下中間一塊，甚是貼心道：“雖是比試，點到即止，已這塊地為界，出了的，便是輸了，贏者也不可再打。”

此舉看似顯出男子的風度，倒把這場比賽難度推的更高，比試已是全神關注，還得分心是否出界，一心二用，難。

夷則沒說話，點點頭，同意了。

“你沒有趁手兵器，那就比劃拳腳。”男子微微一笑，“你看可好？”

語氣全無詢問之意，只當是給小仆人占了天大的便宜，還在沈秋面前出了風頭。

夷則早就對他不喜，當下，一掌拍出。

男子也不動，待到掌近身前，略一偏身，左掌拍出，打在夷則的關節處。

瞬間手臂麻癢難當，夷則眉心微皺，看來男子也是修仙之人，他未曾看出此人的修為，只有一個原因，此人修為高于他。

他一咬牙，右拳擊向男子腰間。男子往后一退，跟著一掌沖著夷則面門而來。一拳一掌，一腳一退，兩人過了三四十招后，男子不耐起來，左手虛晃而出，右腿踢向夷則下盤。

夷則料得掌為假，攻向下盤的一腳方是真，可他雙手早已送出，勁未收回，身子跟不上所想，被男子撂倒在地。

夷則被捏住他的后頸肉，按倒在地，再也動彈不得，只聽男子嗤笑道：“可認輸？”

夷則憤怒地滿臉通紅，羞恥之余，心下一片冰涼。他方才還在師父面前夸下海口，轉眼被人掀翻在地，渾似一個翻不得身的王八，他給師父丟臉，師父會不會不要他了？想到此處，身子霎時僵硬，心里又熱又冷。

突然間，酸麻的關節間，涌出一縷澎湃充盈靈力，一路往上，竟將男子震開。

夷則翻身而起，男子顧不得驚訝，反手一掌，夷則腳尖輕點，往前一躍。

男子冷哼，手如疾電，抓住夷則的腳腕，往下一墜。

夷則一腳踢出，直向男子天靈蓋，男子為求自保，不情愿松手，身向后彎，掌心向地，雙腳攪向夷則。

男子被夷則給弄得心頭火起，如此不知好歹，腿下不留情。

啪的一聲，夷則的后腰中招，腰至雙腿，霎時毫無知覺，狠狠砸在地上。

他一抬眼，沈秋淡然坐在原地，不笑也不怒，他的輸贏，仿似是一件小事。

是啊，師父修為高強，難道還能被男子困住？說什么比試，是要讓他跟人動手，看看他幾斤幾兩。心頭寒意越甚，火燒得更旺。

雙掌拍地，就要起身。男子怎會給他這個機會，夷則三番兩次的回手攻擊，惹惱了他，也不顧沈秋在場，抬腳壓在他后背。

冷聲道：“認輸。”

夷則緊咬牙關，就是不說。

男子冷冷道：“你當我沒了辦法嗎？”拖著他，出了圈子。

這一場比試，男子贏，夷則輸。

男子沖沈秋笑道：“沈姑娘今晚便留下來，我這還有許多故事，可逗姑娘開懷。”

沈秋伸著懶腰，緩步走來，扶起夷則，對男子笑道：“你欺負了我徒弟，還指望我給你好臉色嗎？”

“姑娘竟然反悔，那就休怪……”

沈秋道：“你想留我下來，你會為我做什么？”

男子微笑道：“金銀珠寶，奇珍古玩，姑娘想要，我便給你。”

沈秋燦然一笑，晃得男子眼神發直，要去攬她。

沈秋淡聲道：“這些我都不要，我要……你的命。”

男子一驚，寒意席上心頭。再抬眼望去，沈秋依然貌美純良，點漆般的眸子望著他，毫無波瀾，就像看一個不存在的人，一個死人。

他生生驚出一身冷汗，到得此時，他才明白，哪有貌美的小娘子等著她，她是是披著羊皮的孤狼。

靜寂半晌，突聽得哈哈兩聲，沈秋拍著手，微笑道：“逗你玩呢，我怎么會隨便要你命呢。”

“夷則，你師父我是這樣的人嗎？”

夷則被沈秋扶起時，熟悉的靈力沖開他堵塞的關節后腰，他心下明白，方才也是師父出手助他脫困。聽得師父這么一問，柔聲道：“不，師父是天底下最溫柔的人。”

沈秋身子一抖，溫柔二字何時能與她搭邊？

“我不隨意要你命，卻是喜怒無常！”

話音剛落，啪啪兩聲。

沒人看清沈秋如何出手，男子兩頰各賞一耳刮子。

男子捂臉，不可置信：“你可知我是誰？你竟敢打我？”

男子姓衛，單字為何，乃是扶風城一個修仙家族的弟子，他爹是族長，自小橫行霸道慣了，貪愛美色，仗著身份，倒也屢屢得手。

是他沒有表明身份，所以沈秋才敢打他！

沈秋笑道：“剛一見面，你便說了，衛何，扶風衛家的下任族長。”

衛何愕然，她知道，竟然還敢打他！去往北地，扶風可是必經之地，得罪了他，讓她有命去，沒命回。

“打就打了。你吃豬肉，還要問過豬的祖宗十八代嗎？”

衛何怒道:“你罵我是豬？！”

沈秋道:“我可沒說過，是你自己認的。”

“你……”

沈秋抓住夷則胳膊，足尖一點，兩人齊齊落在小船之上。

“夷則，你下去劃船！快！”

夷則不知她要做甚，但沈秋話音剛落，他便下到底層，握起船槳，狠命劃了一氣。

不知過了多久，沈秋笑盈盈叫他上去，“回頭看。”

夷則轉過身去，只見黑沉的海面上亮起沖天火光，不過短短時辰，大船完全被火吞噬。

撲通撲通，接二連三，十幾條身影棄船跳進海里。

沈秋大手一揮，極為霸道:“我的徒弟，只能我欺負。”

***

兩人沿水路繼續北上，正值三月好風光，過了江南煙雨蒙蒙，中原仍是一片艷麗之景，繁花似錦，水波粼粼。

這日，兩人下船靠岸補充飲水吃食，來到城門口。

城墻高大巍峨，一排士兵來回巡邏，紅色的不死鳥圖遍插城上。適時，各國均有修仙門派鎮守，兩人北上，離了道清派地盤，此番靠岸，竟已是另一國了。

夷則抬頭望去，咦了一聲。

城墻之上，赫然兩個大字——扶風。

沈秋昂著頭，神色有些凝重，喃喃道:“還沒到北地，魔氣如此之強，只怕……”

大約無人看到，連夷則也未曾發現。

扶風城上方，魔氣叢生，凝結成團，黑壓壓覆蓋方圓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