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一竹的認錯是一時的，頂著豬頭臉又在到處說：“師叔祖又見我了。也沒什么，那弟子嫉妒之下才出手。沒事的，師叔祖早就教訓他了。”

夷則問過沈秋，需不需壓下流言。

沈秋嚼著紅色靈果，不在意道：“隨他吧，他資質駑鈍，好不容易在無妄山扎下根基，也不能說毀就毀了。”

夷則為她氣道：“師父，您就不生氣嗎？”

沈秋道：“氣啊。”后來就不氣了。

不擇手段往上爬，死皮賴臉留在無妄山，嘿，和她何其相似。名聲毀了便毀了唄，她也不在意的。若能幫到在俗世中掙扎的人，也好。

沈秋吩咐夷則收拾東西，明日一早他們下山，趕往北地擊殺魔族。

師父的衣裳，師父的靈果，師父隨身的東西，師父的……

給師父的收拾了幾大包，夷則給自己裝了兩件衣裳，通通塞進儲物戒。

比之千年前儲物戒的稀少珍貴，如今修仙人士出門，幾乎人手一個儲物戒，方便至極。

兩人用完晚飯，夷則正洗碗時，唰唰而下的清水，倒讓沉浸與師父一起下山喜悅中的大腦清醒了許多。

似乎還有一件事，忘了。

晨光熹微，天際露出一點點的白，輕薄的云霧，郁郁蔥蔥的樹木，新弟子休息之處。

睡夢中，一股強大的靈壓襲來，壓得他幾欲吐血，神識瞬間清醒，睜開眼看去。

這一看之下，三魂幾欲飛散，結結巴巴道：“師叔、師叔祖、”

擔心那小雜種比試大會贏不了他，提前要了他的命嗎？想到此處，他心里大叫，吾命休矣。

沈秋瞬間猜透他的心思，起了逗弄之心：“你們想殺我徒弟，我殺了你們，也算師出有名，上面應當不會怪罪。”

會怪罪的！殺了這么多人，還是新入門弟子，道清派在如何稱老大，也不敢壓下去的！快住手！

沈秋像是沒感覺到，繼續說道：“怪罪也不要緊，我多重要呀，不過殺幾個人，他們能把我怎么樣呢？是吧，小弟子。”

說著，在他嚇得慘白的臉上拍了兩下。

手感還不錯。沈秋感嘆，修仙人的皮膚，看上去光潔白皙，沒有瑕疵，摸起來就更好啊，剝了殼的雞蛋，都是不如的。

他身子顫抖一下，哪還有揍夷則的氣焰囂張，口里討饒：“師叔祖，饒命啊……”

沈秋挑挑眉，不言不語。

他欲哭不得，驚恐之余，不免對夷則心生怨懟，又想想面前的沈秋，一時百感交集。

沈秋看完他變色龍般的表情轉換，滿意了，不再逗他，笑著給他兩巴掌：“我帶夷則歷練，暫且饒過你們。”

他心下一愣，莫非師叔祖看清夷則的功力不如，決定帶他避開此次比試大會？

沈秋有給了他一巴掌，有些重，臉頰瞬間泛了紅。

“等他回來，好好收拾你們。”

“但若叫我聽到一言半語，‘臨陣脫逃’、‘不要臉’之類的話，別怪我親自動手。”

話音一落，他連害怕這種情緒都沒有了，靈壓之下，心中只刻了一個字：死！

他意識到，師叔祖在警告他，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要拿捏好。他看著師叔祖笑瞇瞇的眼睛，叫苦不迭，他想應上一句，師叔祖您到是先撤了靈壓啊！！

沈秋抄著手，踢踢踏踏走了出去，一腳踢飛礙眼的小石子。見它飛上高空，劃出一道弧線，落在黑色布鞋之前。

少年挺直的軀干，仿似不曾彎曲的松柏。山間的云霧消散，烏發上落下點點晶瑩的露珠。黑色的眸子緊盯著沈秋，看她一路出來，身影漸漸靠近。

他心里涌上一陣暖流，輕輕叫道：“師父。”

這一聲里，情緒頗為復雜，一出口，夷則也是愣住。

沈秋步子一停，恍然抬頭：“夷則？”

夷則溫聲回道：“是我。”

沈秋偏過了頭，那一瞬的表情，怕是只有山間云霧，蔥郁樹木以及無垠的天地，方能知曉。

無妄山居于南地，前往北地，萬八千里是有的。沈秋有心讓夷則歷練，也不帶著他御劍，先從陸路，再走水路，順勢北上。

無妄山治下生嚴，無妄山轄管地盤，平風靜浪，兩人順利走完陸路，買了一艘小船。

沈秋本想帶上船夫，夷則硬是逗留半個時辰，學了船夫全部本事，與沈秋兩人踏上小船。

船分三層，兩人睡在二層。平日里，沈秋在三層賞水賞潮，看天看云。夷則在最下面劃船。

帶著怒氣的一漿劃出，船如離弦之箭，甩開一直跟在旁邊的大船，夷則心里才好受些。

“夷則，你做甚劃這么快？那小子都落在后面了。”

沈秋平聲叫道，夷則含含糊糊應了一聲，手上好歹慢了一些。

大船靠了過來，船頭站著一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先是瞥了一眼夷則，又轉過頭去，笑著邀請：“沈姑娘，在下游歷四方，看過聽過更為有趣的事，不如到在下的船上，喝茶品茗，再行笑談。”

水路行了四五日，遇上這艘大船。那年輕人正在船頭吟詩，只見一道碧影從眼前劃過，凝目細望，竟是一名綠衫美貌姑娘。

他見過美貌女子何其繁多，只是眼前的女子，明眸善睞，色若朝霞，不單美貌猶勝過往之人，清冽的氣質，也是難得一見。一番攀談，更覺此女子心性單純，不問世事。深感大幸，竟能遇此佳人。

找著話搭上幾句，發覺她對外事興趣頗大，便將游歷以來之事，盡相告知，不過半日，他深覺，兩人已是關系匪淺。

她那仆人實在不懂察言觀色，差點害他跟丟。幸好她對他上了心，呵斥仆人慢下船速。

他想時機已到，把著關系深淺，自然開口。

沈秋拍拍身前的茶桌，端起茶水，笑著回絕：“這里風景獨好。”

這一笑，更讓男子心神搖動，恨不得即刻跳到小船上。幸好還有一絲清明，笑道：“自不勉強，在下就這樣再與姑娘說上幾段趣事，也是好的。”

沈秋喝完茶水，掏出靈果啃了幾口，突覺沒了意思，擺擺手，進了船艙。

男子被拒，沒了面子，臉色晦暗，下了決心：等著，等弄到手，還不聽我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