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關門談天下
- 烽火紅棉
- 寒春生
- 2531字
- 2017-12-21 21:00:00
當今朝廷,將天下人分幾等,蒙古人喇嘛下面有回回、漢人、色目人、波斯人等,再下面是南人,南人如想做官走仕途,縱有多高的才學,也是難如登天。
書生講這故事的時候,一定是悲憤之極又不敢妄議朝事,才用這千里馬做比,有感而發,發泄憤懣。而這大有兄弟天生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又沒受過什么難事,聽不懂這故事也是難得的很,竟然還問后事如何,真真是可憐那書生對牛彈琴。
紅驍苦笑著,對床上的人說道:“說到這世道,還真是無奈。洪大哥,我們這里難得見到您這樣的人物,能不能給我們這些草野小民講講這天下的形勢?”紅驍說道,“聽說汴梁那邊戰事可是打得激烈。”
眾人聽到這個話題都很感興趣,紛紛嚷著洪升講一講。
洪升也是個爽快人,覺得此地遠離廟堂軍營,身邊又都是些老實本分的百姓,對自己又都那么客氣尊敬,實在沒有理由推脫,大概講講倒也無妨。
“如今這天下形勢啊,哎!”洪升搖了搖頭,“越來越亂糟糟,從韓山童起事到如今已經有七八載了,最開始以為剿了韓賊便好,沒想到那劉福通倒真是個了不得人物,天生將才,有勇有謀,用兵手法真是非常人可企及。”
“我聽說,這劉福通起事前只是個經商的員外,真是人不可貌相。”捕快王二差了一嘴。
“小哥此言不假。”洪升唊了一口茶,繼續說道,“這劉福通啊,是潁州的一個富商,做的是糧食綢緞生意,家中珍奇無數,而且話說特別喜歡珍奇動物,專門有個莊園養這些東西,里頭有一些白鹿,最為珍奇,這莊園也因此得名白鹿苑。本來謀反這種事跟他劉福通是不著邊的,可偏生就壞了事,要說這禍事的源頭,就源于白鹿苑。”
“這我知道,賈魯那家伙想把白鹿據為己有,才發生的沖突。”紅驍道,“說書先生是這么講的,我們也不知真假。”
“這倒是真的,不過敢問眾位,可知為何這賈魯堂堂朝廷命官治河功臣,金銀財寶都不稀罕,偏要這幾個畜生呢?”洪升道。
眾人都道不知,陸昭瞇著眼睛斜靠在桌子上埋頭不說話,美髯公捋著自己的大胡子玩味地看著洪升,其他人都是一副好奇不解的表情盯著講話的人。
洪升一副就知道你們不曉得的表情,說道:“據說啊,蒙古人的祖先是一只蒼狼和一只白鹿相匹所得的一個人,名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這賈魯知道蒙古人十分喜愛白鹿,便想著以此邀功討好蒙古人,這白鹿祖宗可比金銀財寶好上百倍。可劉福通仗著自己一方勢力,并不配合。便被賈魯告了謀反的狀,那賈魯也是心量小,改了河道,在劉家對面一岸加固河堤,使得劉家被淹,劉福通氣急,才最終反了的。”
眾人都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洪升接著道:“不過劉福通也不是沒有對手,老天爺偏生就生出了察罕帖木兒大帥,二人勢均力敵,甚至李大帥還要略勝一籌。不過朝廷兵力有限,如今不僅僅要對付劉福通,還有陳友諒、張士誠、方國珍、朱元璋等賊,雇傭的苗軍也是天天鬧事兒,所以只能收買仰仗地方上的豪強軍閥來對付起義軍,把這好好的天下給打得四處漏風。你們別看我名號上是個將軍,可打起仗來都一樣,贏了還好,輸了還不如你們,你們在這亂世尚且能保住性命。”洪升說了一氣,越說越來氣,“想我最開始入伍參軍也是為了保家衛國榮耀門庭的,如今做了將軍卻越發慚愧起來,說多了你們這些沒上過戰場的人也是不明白。”
大有接話道:“這世道真是亂啊。我們邯城前幾日還發生了離奇案子,都偷到了達魯花赤府中了,過去哪里聽說過這種事。你知道民間都怎么說嗎?都說這案子和紅巾軍的妖術有關系呢。”
“大有,注意你的言行,不許妖言惑眾。”紅驍對大有怒道。
“哦?達魯花赤被盜,倒是有趣,說來聽聽。”洪升問,“無妨無妨,都是關門閑談嘛。”
紅驍便放任大有把案子的大概情況講了一遍,當然在紅驍的提醒之后,大有便長了心眼,重要的內部的案情便都自動忽略了。不過單單講達魯花赤萬戶州尹三家被盜便足以引起外人的好奇,當然好奇心的重點是這偷兒是何方神圣,竟然有如此神通。
紅驍為了把注意力從案子上面移開,便提到了這幾日邯城的另一個熱門話題,城東北發現了大量的白骨,傳言是旱魃作祟。
“這地方多久沒下雨了?”洪升聞道,“吃水有困難嗎?”
“從翻了年就沒見過雨雪,城里的淺井水早干了,涪河也見底了,不過有幾口老井還有水,咱這地方地勢低,東邊旱情更嚴重。”紅驍無奈地搖了搖頭,“越到這時候越怕出幺蛾子禍害人心。”
洪升點點頭:“是啊,當年不就是一句石人出天下反弄得天下大亂嗎,這時候出了這些不詳的東西,要小心處理。我聽說,昨天這道觀里頭也出事了?為啥啊?”
“還不是因為小道士私藏糧食——”大有說道,被紅驍一個眼神給攔了下來。
氣氛頓時尷尬了起來。從昨天的事情之后,除了老道士,還沒有一個人直接當著小七道士的面提這碼事。如今,這層窗戶紙竟然就這么讓大有這渾小子給捅破了。
眾人的眼光都落在了角落里的小七道士身上,眼光里有抱歉,有好奇,還有嫌棄和嘲笑。小七本是來代風雷觀當家世明老師父來探望傷員的,見眾人聊得歡便留下來旁聽,悄無聲音縮在角落里,眾人也沒有留意他的存在。此刻,聽到大有的話,臉上頓時青一塊白一塊,耷拉著腦袋不吭聲。
王二沒有留意道竇紅驍的警告,指著小七便嚷道:“七師父,說你呢,你作為出家人,怎么能干出偷東西這樣的事情呢?”
大有上前捅了捅王二,“二子,說什么呢?注意措辭。那糧食本來就是道觀里偷的,官府的賑糧已經斷了幾天了。要不是老道士發善心,那些災民恐怕早死光了。自己拿自己家一點糧食怎么了?要我說,小七師父壓根沒有錯。大家說對吧?”
眾人都連連點頭,只見小七緩緩抬起了腦袋,臉色煞白,環視眾人一圈,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猛地站起身來,低頭走了出去。
洪升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看這情況也不便多問,又不知說什么好,氣氛瞬間很尷尬。
陸昭救場道:“聽洪大哥的意思是還要去汴梁?”
“對,不過我這身傷騎不了馬,肯定得耽誤時日。”
“真是太巧了,小弟也是路過邯城,等此地事情了了便要往汴梁訪友。”陸昭說道。
“什么?那太好了,干脆咱們弄輛馬車一起走吧。我身上這傷,路上還需要陸兄費心。不過,你們兩個柔柔弱弱,萬一遇到強盜什么的有我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旁邊的紅棉低頭不語,而一旁柳青正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飯,聽到這里來了一句,“到時候誰照應誰指不定呢!”
陸昭大扇子在柳青頭上狠狠敲了一記,“好好吃你的飯!...我也有同行的想法,就聽洪大哥的。過了晌午我和柳青便進城雇一輛馬車,買些東西去。只是,這邯城不太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