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善？凡是增強我們的權利感、增強我們的權利意志以及權利本身的東西，都是善。”

——辛揚《對于規則的拙見》

摘自弗里德里希·尼采《上帝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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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農業大學內的露天廣場十分熱鬧。

學生們自帶軍訓馬扎坐滿了廣場展臺前方的空地，人數眾多，聲勢浩大。

“人數過萬，無邊無岸。”辛揚戳了戳坐在旁邊的夏克，打趣般說出了這句話。

“是啊。”夏克無精打采地回應了聲。

原本夏克打算呆在寢室里看一下午電影，或者壯起膽子再聯系一下楚之然。然而學生會在中午突發通知，把上萬學生的下午時光圈在了這個廣場上，絕大部分人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作為擺設一般的觀眾，就像展臺前面擺起的三排盆栽和后面巨大的背景墻。

背景墻上寫著“我校與英國哈德斯菲爾德大學交流計劃啟動儀式暨......”等一行長到沒邊的大號宋體字。

換做以前，夏克還是挺期待今天要遴選的幾個短期出國交流名額的，可是就在幾天前，有個小女巫還有一個白人大漢要拉著他去另一個世界。

夏克覺得自己都是要跨位面的人了，就別糾結跨國這樣的小事情了。

展臺上的流程開始，領導講話，嘉賓致辭，頒獎領獎，一切有條不紊。主持人開口要宣布出國交流的名單了，辛揚聽見后推了推夏克。

“夏克，馬上就輪到你上臺了，你怎么還不去準備？”辛揚問道。

“哈？”夏克疑惑地看著這位大學新交的好友，“我？上臺？我怎么不知道？”

辛揚一拍腦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老鐵，上個月導員不是要求，希望參加出國交流的人都要提交一份研究報告么！我們學院僅僅提交了5份，只有你的合格了。”

夏克想起來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5萬字的字數要求嚇退了大部分的學生，夏克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趕工做了一份，系主任還因為這事情夸獎過他一次，然后就沒有下文了。

“可是我沒收到任何通知...”夏克低聲說。

“你怎么會那么死腦筋呢，老鐵。”辛揚繼續說道，“學院都聲明了，想去出國交流，必須提交合格的研究報告。這個名額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

說罷，辛揚一把拉起夏克，推著他要往展臺的方向走。“快去呀，不然就來不及了。”

夏克想想覺得有道理，辛揚和導員關系很好，消息應該不會錯，可能是導員認為只有一個人合格，就不用例行通知最終結果了吧。退一萬步講，辛揚是他大學里交的第一個好友好哥們，總不可能坑自己。

一念及此，夏克往展臺的準備區跑去，果然，有出國交流四個名額，準備區卻只有三個學生在等候。

那個曾在夏克和姜曦雅談話時打來電話的尤謙站在后臺，見到夏克，用略顯怪罪的語氣說道：“就等你了，怎么現在才過來。”

夏克看到他胸前佩戴的學生會工作牌子，心下終于確認名額是自己的，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啊，我們的學院沒有公示，我還以為名額內定給別人了。”

尤謙臉上仍顯不悅，說道：“可不是么，學校為這次出國項目投入了多少資源，足以讓你以后一路坦途了。‘恭喜’你撞上大運氣了。”

夏克無話可說，走向等候區。他眼睛一亮，楚之然赫然也站在那里。

......

楚之然也發現了夏克，她很開心地向夏克揮手。

夏克來到她身邊，不顧另外兩個男生疑惑和嫉妒的目光，看上去很自然地和楚之然打招呼：“楚之然同學，你好！”

他本來想叫小名“醋醋”的，話到嘴邊，卻是死死忍住了。

楚之然靠近他，細聲道：“聽說你住的地方發生了刑事案，第二天又遇到了火災事故。你沒受傷吧。”

楚之然聽到的傳聞儼然是一個衰神附體的故事，夏克很想原原本本地告訴她，他遇到了發瘋的魔法師，殺了兩個鄰居，多虧了她的歌曲讓自己提前識破了那個狂魔；火災也不是突發事故，而是一場非正常的奇幻大戰，死里逃生不說，自己還放了個魔法，終結了潘恩的大殺特殺。

可惜這些事不能和她說。

女孩身上傳來類似月桂的味道，幽然淡雅，讓夏克有些分神，他勉強回應道：“還好啦，都是有驚無險。話說這次能和你一起去英國當交換生，好幸運啊。”

楚之然俏皮地笑道：“鑒于夏克同學對于那首歌的‘重大貢獻’，去了英國我們找個炸魚薯條店慶祝一下吧，我請你，嘻嘻！”

......

臺上的主持人念完了冗長的交流計劃的“簡介”，宣布請交換生上臺。

夏克站到臺上，望著臺下的觀眾，又微微瞟了眼身邊的楚之然，感覺命運之神突然垂青了自己，他做過很多拼命努力的事情，總是不見效果，這次的研究報告也是嘔心瀝血趕出來的，因為夏克覺得但凡是自己的作品和任務，就不能草草應付。沒想到努力和奮斗真的換來了應有的回報。

夏克站在臺上，仍有種做白日夢的感覺。已經忍不住思緒翻飛了，“去了英國的大學后，一定要多學多看，不能浪費這個來之不易的寶貴機會。”

“臺上四位同學就是本次的出國交流生，他們分別是：經濟學院，包宇...”主持人開始誦讀名單。

“從來沒想過自己能被選上精英計劃，一步登入另一個天地。呼，這是我‘蛻變’的一個契機......好期待未來的情景...”

“信息技術與科學學院，柳學輝...”

“可不可以...追一下醋醋？現在她應該對我印象還算好...急不得，還是先從朋友做起吧......”

“藝術學部，楚之然...”

“魔法的位面...看來我要拒絕了，我在這個世界，其實也可以過得很好了......”

“人文學院，尤謙。”

夏克搖搖頭，收回思緒。

夏克又用眼角余光去看楚之然，卻發現她帶著疑慮的表情看著自己。

“不對，剛剛念的名字是！”夏克猛然感覺事情不對勁。

耳側傳來“騰騰”的腳步聲，夏克轉過頭去，發現同班的尤謙踩著得意的步子走上臺來，靠近自己。

尤謙臉上掛著看似和煦的微笑，一手把夏克推到后面。

“夏克同學，你怎么占了我的位置。”

夏克突然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往四周看去，臺下上萬觀眾因為這個插曲而開始議論紛紛，一位領導在下面斥責工作人員，后臺搬桌倒水的學生會成員得到指令開始動作，看架勢是要準備把自己拖下去。

夏克捋清楚了目前這荒唐的一幕：主持人念了四個名字，那四個人現在站在臺上。自己像個傻子一樣站在四人的后側，無比多余。

尤謙側身向夏克，低聲說道：“夏克，你不會真就天真地認為，一篇報告就能換到這么值錢的出國交流名額吧。”

夏克面無表情地爭辯：“學院是這樣規定的。”

尤謙笑意更甚，“規矩...是寫在表面上忽悠人的。我家里花了3萬才買來了名額，也只有你傻乎乎地以為能白撿一個名額。”

夏克此時已經顧不上和他爭論了，他隱約看到臺下的觀眾在嗤嗤發笑，學院的導員在一邊咆哮一邊給自己打著下去的手勢，還有一旁楚之然困惑的目光。

夏克無力地問出最后一個問題：“辛揚...你花了什么代價...買通的他？”

如果不是辛揚信誓旦旦的保證，夏克本該問問工作人員確認一下的。

尤謙不在意地隨口道：“我只是保他能進學生會而已。夏克，我說過，人不能給臉不要臉，你招惹不起我的。”

.......

夏克感覺自己一點也沒有生氣。

臺下不斷傳來聲音。

“那個人別是個傻子吧。”“好丟人，要是我的話我寧愿去死了。”

“他叫什么？哪個班的？好搞笑誒。”“人文學院的，聽說是...”

“他不會以為誰先站上去誰就能出國吧，哈哈哈！”

“可能是被惡作劇坑了吧...這個同學要火。”

還有學生會成員和現場老師的叫喊。

“那個學生，你下來！”“快點下去，搗什么亂！”

“你哪個班的？這是你該站的地方嗎？”

......

夏克隨身帶著蛛爪水晶。

水晶里有個“內存清理”的按鈕，那是一個存儲功能，有個衣柜大小的獨立次元空間，夏克往里面放了些換洗衣服、零食等等雜七雜八的物品。

還有魔法藥劑和魔法書。

夏克覺得姜曦雅他們那些魔法師對“內存”這個詞語的釋義一定存在著巨大的誤解。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可以拿出那本【破誓者的草藥學指南】，那里面除了記載著潘恩的手記、高級草藥學采集經驗、秘藥配方、一些法術模型之外，還固化了兩個法術，輸入魔力后就可以使用。

【燃燒之手】和【霜凍之觸】。

他完全可以激活副手法術書，施放一招“燃燒之手”，把眼前這個得意洋洋的尤謙握住，直至火焰烤焦他的身體。

如果夏克愿意，他還可以控制著燃燒之手一陣掃蕩，將這些作勢拉他下臺的學生會成員、臺下嘲笑自己的學生、嘴里說著難聽話語的人，統統打倒。

可是夏克不想這樣做。他需要走下臺去，在上萬雙眼睛的目送下，灰溜溜回到自己的座位。

在這個世界，就要遵守這個世界的規矩。

“但是這個世界的規矩，好像對我并不友好。”夏克自言自語，他拿出蛛爪水晶，上面的界面顯示著一個八芒星按鈕，一旁有一行提示字：“特殊新生注冊”。

夏克的拇指狠狠按在八芒星之上。

......

“不知道姜曦雅的學校要多久后才能來接我。”夏克一邊想著按下按鈕的后果，一邊被學生會人員押著往臺下走。他可能要在保衛科里待上一陣子了。

忽地，上萬學生爆發出一陣更加嘈雜的聲浪，夏克聽到一旁的學生會成員失聲叫喊：

“看吶，直升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