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抬起，從面前慢慢拂過，呂遠揭去了文氣書生的面具，一張再平凡不過的微黒面孔呈現在眾人面前，深邃的目光如同幽深的夜空，“我，就是你們拼命尋找的張小胖！也或許就是你們曾經懷疑過的暗影衛牧原？我只不過學了一些你們心中另類的法訣，你們何苦苦苦相逼。我自問所殺之人都有該死之罪。我已改頭換面不在人前出現。你們的長輩讓你們追殺，你們就非對我不死不休?！?

那是再熟悉不過的動作，那是要大殺四方的決絕，那是有死無生的深沉，“紅姨，讓黒三他們回去”，舒玉翡揮手砸向叢天月的面門，掙脫叢天月的拉扯，朝樹林上空說到。

還是遲了，冥冥中夜梟的桀桀叫聲尖厲地響起，莊重宏大的佛號聲從九天之外傳來，淺紫色的羽翼在身后扇動，寒冷似冰的聲音響徹山坡，“我從未想過要傷害好人，今天，如果你們不幸死了，輪回之后，去怪派你們來送死的人吧?！?

高山奎似乎意識到什么，怒吼一聲，盤山大棍向著張小胖砸去。

虛影消散，張小胖消失了，慘叫聲在高山奎身后響起，高山奎霍然回身，兩名臉白如紙的白面書生手捂胸口仰面倒下。

叢天月聽到身后裂帛般的聲音，猛然回頭，只見羅漢庭手中的大鼓破裂，一顆腦袋飛離了身體。

鞭聲呼嘯，舒玉翡抬頭看去，一條長鞭擊中了張小胖的虛影，一名黑衣人晃了一晃，從長刀上向下跌落。

虛影消失，慘叫聲從后面六名黑衣人中響起。

“這下，你們滿意了么？”張小胖的身影在高山奎面前出現，向四周看了一眼。

梟叫聲和佛號聲消失，淺紫色的羽翼化為光點飄散，一條鞭形血印在張小胖后背的白色衣衫上格外醒目。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么？”舒玉翡冷冷看了一眼叢天月，向張小胖走去。

叢天月看著舒玉翡的背影，“師妹，他，一個魔徒，一個軍中棄子，一個筋脈盡廢之人，有什么好？”

舒玉翡冷冷地回答，“高高在上的你，永遠不會知道，什么叫做生死相依，什么叫做心心相印！”

妒忌、羞怒、驚訝、憤恨、痛苦……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叢天月從嗓子里擠出一句話，兇狠而凌厲，“給我殺了他！”

身影如飛，銀色的、白色的、紅色的、黃色的、黑色的……各種靈氣奔涌，涌向張小胖。

長劍、大棍、大錘、長刀、短匕……寒光四射，沖向張小胖。

“滾開！”張小胖左手握拳朝舒玉翡擊出，拳風激蕩，擋住了舒玉翡的來路。

“原，夠了，別殺了。”舒玉翡停下腳步，淚流滿面，白色的身影在山風中搖搖欲墜。

一道紅色的身影從樹林內忽地沖出，抱住了癡癡呆呆的舒玉翡，向樹林邊上退去，“黒三，帶黑七黑八，滾！”

知洪攔住了身后的師弟們，沉默地看著殺氣沖天的人群。

“為什么不能好好的談呢？”曲婉兒輕輕地說完，突然在空地上跳起舞來，紅綾在身周飄飛，怪異如同仙人祭天，隱隱有金色的絲線隨著舞動的身影若有若現。

梟鳴凄厲，佛號宏大，淺紫色的光芒在靈氣如海的波浪中切開清晰的裂痕。

那是鷹擊長空，那是夜梟狂舞，張小胖大聲喊著，“來吧，都來吧！今日就了斷一切！”

長劍被擊斷，大錘被切開，大刀只剩下刀柄……

誰的衣衫被斬碎，像蝴蝶在飛舞。

誰的鮮血飄灑在靈氣當中，化作了血霧。

誰的聲音戛然而止，成為了絕響。

戰斗似乎永遠不會停止，張小胖如瘋似癲，不停的揮舞著殺魚刀，切割著靈氣，切割著兵器，切割著身體。

——

山下的村莊，涼風在嗚嗚地吹著，池寒州、鐵觀云、劉全三人沉默地站在村頭。

“劉全兄弟，呂兄弟走時跟你說了什么？”池寒州望著石牛山方向，輕輕地問劉全。

“大哥說，如果他不在，我要寸步不離鐵鏢頭?！眲⑷嶂~缸，好聽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

“鐵鏢頭，我不放心呂兄弟一個人上山，你自己小心，不要跟劉全走散?！背睾菘戳艘谎埕~缸，微弱的燈光下，三只綠尾金魚和一只青皮小烏龜在水中還在自由地游動著。

“我跟你一起去?！辫F觀云攥緊了拳頭，發出“啪啪”的聲音。

“你幫不上忙，如果有心，給這些魚兒多準備些靈丹吧。如果我和呂兄弟天亮前還沒回來，你和劉全兄弟帶領鏢隊繼續前行，一定要完成任務，不要丟了鏢局的名聲?！背睾莶坏辱F觀云再回話，凌空跳起，踏上黑色的棋盤，向石牛山沖去。

——

鮮血染紅了地面，三十六枚佛光輪在身周緩緩飛舞，已成血人的張小胖從地上慢慢站起來，抬頭朝舒玉翡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夜色深沉，雖然明光珠就在不遠處閃亮，但是有人擋著，什么也沒有看到。

圍困的人群看到張小胖站起，向前踏近了一步，準備再次進攻。

一條黑色的長鞭從空中毒蛇般襲來，風聲呼嘯，搶先攻擊而來。

鮮血滴落地面，長鞭掃空，張小胖消失了。

“??！”人群發出一聲驚呼，慌張地東張西望。

“偷襲，無恥！”張小胖在原地出現，望向空中。

“他已無還手之力，殺了他！”叢天月恨恨地說著，舉劍向前沖去。

人群再次圍了上來，靈氣再次飛舞。

張小胖震散佛光輪，佛光輪向人群飛去，有人躲閃不及被擊中，發出痛哼聲。

廝殺再次開始，淺紫色的光芒繼續閃爍，鮮血再次飛揚。

長鞭偷襲而至，張小胖的殺魚刀被叢天月的長劍逼住，無法再躲避。

長鞭落下，張小胖痛哼一聲，衣衫破碎，護甲破裂，鮮血飛舞，圍攻的刀劍乘勢齊至。

舒玉翡悲哭一聲，瑩瑩白光暴漲，掙脫了紅姨的雙手，向激戰的中心撲去。

知洪低嘆一聲，閉上了雙眼。

曲婉兒已經瘋魔，舞蹈得只見紅影，不見真人。

冥冥中一聲哀嘆，凄厲的笑聲充滿了所有人的耳膜，塵土飛揚，人影橫飛。

黒三發出一聲凄慘的喊叫，長鞭脫手，一頭從山林上空跌落。

十丈方圓的地面突然崩塌，連同地面上的人群，墮入無盡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