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聲敲擊出現在了面前的茶幾上。
成峰眼前忽然擺上了一個棕紅色的托盤,上面放著一個蓋住的青花瓷杯,在杯蓋和內壁的接縫處,止不住的騰騰熱氣從里面悄悄鉆出來。
“謝謝。”
他沒抬頭,只當做是普通的仆人,像往常一樣道了聲謝。
但卻發覺對方遲遲不離開。
“這邊沒你的事了,下去休息吧。”
他再一次吩咐道。
而對方依舊沒走。
成峰眉毛一挑,抬起頭來,露出疑惑的眼神。
‘嗯?’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一米七多中等個頭的青年男子,長得偏中性,黑發碧眼似乎透露著他混血兒的身份。
他的身上穿著一套侍者的制服,內襯的領衫白得發亮,在頸子上系了一個蝴蝶領結,不偏不倚,十分得體,單手在前,貼著小腹,小臂上還搭著一條乳白色的絲巾。
可謂是身上處處都透露著專業的氣息,只是看上去有些……面熟?
“你是……小狐?”
成峰不太確定地問道。
“我……就……知道……你……能……猜……出來……”
從小狐的嘴里磕磕絆絆地說出了一句話,而且在“就”字上還有些咬字不準,但要知道自己印象里的小狐可是個不折不扣的野生動物啊,雖然因地氣侵體提高了智慧,又陰差陽錯地得到了賢者之石的力量,成為了可能是有屎以來拉的……呸,有史以來第一個能夠化形的動物,或者說真實的妖怪。
但在他離家的時候,小狐還一直保持著藍狐的形態,不怎么用人形示人,一來是狐體更熟悉,二是當人的話,很多東西要重新學,不然在人多嘴雜的場合里,太容易暴露了。
雖然當時因為詩曼的成功復活而激動萬分的自己,讓小狐以人的面貌從山谷里走出來確實有些思慮不周,但這點小事不至于讓自己和上面的關系破裂。
別人猜到與否,皆不言之脫口,早有默契。
“我記得你原來好像是藍頭發的,而且要更……嗯,你長高了。”
成峰欣慰地站起身來,上下打量著元氣滿滿的小狐,用指肚慢慢地來回刮著下巴的青茬。
本來想說“妖媚”來著,不過考慮到小狐是雄性,而且能夠理解人類的思維模式了,說不定會對這樣的詞匯感到反感。
但比起最初的臉來,確實是普通了很多,也更有人味兒了。
“主人……說……藍頭……發……太……燒包……了……出門……會……被打。”
小狐咧著嘴嘿嘿直傻笑,摸了摸頭上蒼蠅落上能劈叉的油頭,才意識到自己的儀態管理又失敗了,未免顯得有些泄氣。
“這些是詩曼教的吧。”
成峰倒是不知道它心里是怎么想的,反而是饒有興致地點了點它身上的衣服。
“終于不是跟身體連在一起了?”
他打趣著對方。
“主人……給……我……買了……一套……人體……模型。”
“嘖。”
這惡趣味,不過簡單高效倒真像是詩曼的作風。
“對了,你怎么不用我以前送你的‘思維藍牙’說話啊,這樣一個字兩個字地蹦,多難受啊。”
他往里屋瞟了一眼,問道:“詩曼要求的?”
小狐點點頭。
“嗯……主人……說……這樣……在……語境……中……更……能……培養……語言……能力……但是……華語……實……在是……太……難……了。”
不知怎的,成峰看著小狐皺著眉頭苦著臉,就莫名想到一些在網上流傳的家里小朋友吐槽作業太難哭天搶地的視頻“實在是太難了,太難了鴨——”
這樣,他才記起,原來小狐初見小狐的時候,它可能剛剛成年,或者還未成年,等到變成了人形,若是以人類的年齡來計算的話,那妥妥的是一個小朋友啊。
怪不得還有長高的空間。
成峰表示并不羨慕這種事,一米八三已經足夠,再高的空氣可能會缺氧。
兩“人”坐下以后,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聊著成峰去全國各地救火以后家里發生的大大小小雞毛蒜皮的事情。
雖然知道它說話慢,但成峰也是有意鍛煉它的語言能力,所以還是很耐心地跟它交流。
從這里可以看出,雖然小狐對人類的思維方式已經熟稔,但輕重緩急之類的分寸把握,它心里還是沒數的,把有的沒的一股腦地都說出來了,比如上個星期有幾天寶貝兒子總是吐奶,不如小伙伴點點一天到晚地看書,把眼睛看出問題來了,成了史上第一條戴眼鏡的狗狗,比如詩曼的弟弟希曼回來了。
‘嗯?爸媽把小舅子給勸回來了?那就是說他倆的婚事不受阻攔了?呃,也可能是希曼他放棄了……話說,這件事,還有訓練小狐的事情,詩曼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聊著聊著,成峰的臉色變得怪異起來,但心里倒是沒有什么疙瘩,畢竟他的眼里只有妻兒、朋友的安危和煉金術的傳承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哪怕有一天新聞上報道扶桑島被海水覆沒了,他也最多心里“臥槽”一聲,而臉上波瀾不驚,風云不變。
詩曼一直都是很有主見的女孩,像是這兩件事,王父王母把自己的兒子叫回家,成峰一個做女婿的外戚是沒什么發言權的,就算讓他知道了,還能反對不成?反而可能會分掉他的注意力,萬一在外面出點什么意外……
所以她很明智地選擇了不去打擾他。
而在教育小狐這件事情上,她本身擁有著小狐的控制權,她們兩個因為同一次煉成而產生了類似于主從,幾乎是牢不可破的關系,她的管理權限比成峰更高,事實上對小狐做些什么根本不需要對他報備,只是想不想說的事情。
不過看起來,詩曼的教育還是頗見功效的。
看到他之前那副優雅從容的管家姿態,成峰一時間只能聯想到兩個大名鼎鼎的名字“塞巴斯蒂安”和“阿爾弗雷德”。
只可惜還未能竟全功,小狐現在像是在修“閉口禪”,一開口就會破功,形象全無。
話說回來,它在談話中一再強調著要成峰叫它的大名,那是詩曼給它新起的據說是掛在床頭能辟邪的名字——狐八一。
看得出來它很喜歡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