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小聲呻吟，隨后像一個失真的喇叭一樣陡然提高了調門，甚至高到了后排的觀眾都能聽見的地步。

“啊~啊—啊——”

大家起初還以為是成峰發出的痛叫，但慢慢地有人發現不對。在成峰把視線遮上以后，站在前排邊緣的位置反而視角會更好。

他們發現成峰依舊維持著半跪的姿勢，卻沒有任何的顫抖，口型也沒有改變，所以應該不會是他發出的聲音。

難道是……

只見那已經放平身體躺下的光影人形，表面的光暈似是受到什么影響，如同被敲擊的水杯般不停地顫抖著，聲音便是從那里穿過來的。

方雪萊這才第一回臉色微變，暗道不妙。

‘不，不可能吧……要真是活人，這些天不吃不喝也該死透了，怎么會……還活著，而且……被這小子救活了……主啊，請給我些啟示吧。’

他嘴皮微顫，開始默念起經典上的教義，漸漸地平復了心態。

靜觀其變。

不過底下的觀眾們可就炸了鍋了。

前排的觀眾還好，還是能夠看見一些東西的，而后排的為了湊熱鬧，明明毛都見不到，還在那里傻傻等，很是苦逼。

終于是聽到些響動了。

再結合他們從前排觀眾那里一排排往后傳的劇情，腦補出了很多魔改版的喜聞樂見的打臉劇情，笑逐顏開，一本滿足。

某個在偷偷直播的觀眾的平臺上。

“總算是有動靜了。”

“不會吧，難道真是活人，還讓人給救活了！OMG，我的大腦在顫抖……”

“我的膝蓋也在顫抖，在糾結要不要跪下來……”

“臺上的小哥真是神人啊，這下人家的HIV是不是也能治好了，終于不用離開心愛的男朋友了，嚶嚶嚶。”

“上面的基佬死遠點！”

“滾粗克。”

“兄臺此言差矣，萬一是個妹紙呢？”

“妹紙不是更女表？！”

“我不管，能染上HIV的妹紙顏值都不差，而且還騷，別攔著我，我要接盤！”

“……”

“……”

“閣下口味真重，我小銀蟲周伯通佩服之至。”

“歪樓了，歪樓了，快看前面好像又有變化了！”

……

臺上的確實又出現了新的變化。

隨著光影中的人慘叫聲越來越大，成峰卻讓所有人大跌眼鏡地站起了身。

‘這是腳蹲麻了，起來緩緩？’

不止一兩個人這么想，但成峰卻沒有再蹲下去，而是退到一旁，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包裹住人形的光芒也隨之消散，卻有一陣煙，像馬賽克一樣地遮住里面的東西，又勾引看官們的眼球。

‘結束了？這煙霧絕對是這小子搞出來。’

跟他四目相對的方雪萊貼在褲線處緊緊攥著的拳猛地一抖，然后瞬間移開了視線，心里卻沒那么平靜。

方主教越來越感覺事情不受自己的掌控了，但又因為是公眾人物，只能死咬牙地撐下來，不能砸了教會的招牌，不然才是會生不如死，甚至禍及家人。

這，已經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局面了。

他的心中驀然有了這樣的覺悟。

只是他移開目光后沒能看到成峰眼中夾雜著惋惜的復雜眼神，不然激蕩的心會平復不少。

成峰心里是惋惜的。

他起身是因為自己已經沒辦法插上手了，這人體內的循環和進化的機制已經打開，他能做的只有在一旁看著，守著，僅此而已。

他惋惜是因為已經已經預見到了對方的未來。果然進化是要看人品的，在一代進化者中，不是什么人承受的副作用都像以萱萱為例的少數人那樣低的。

這人確實跟變態發育的“蝶變”很類似，每一寸，每一分，甚至于每一個細胞都要改變，再生，是徹徹底底的“脫胎換骨”，這是何等劇烈的痛苦，才會發出這么凄厲悲怨的慘叫聲。

人類把女性妊娠視為第十級的疼痛，那粉身碎骨呢，該是多少級？

沒有人知道，成峰也猜不出來。

只是如此，還不至于讓他惋惜，但是成峰強行插手他的進化過程，中間造成了些許漏洞，才使他的進化從一開始就是先天不足的。這一點，成峰應當負起責任。

但事實上，如果成峰不出手，沒有儲備足夠營養和能量的他，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完成進化，就像一個下載永遠停在99%的游戲一樣，永遠沒辦法運行。

雖然現在還可以依靠休眠茍活下來，但休眠也是需要消耗能量的，沒有外力幫助，他終究難逃一死，更別說被人買下來當做惡魔來宰了。

在這一點上，成峰又是他的恩人。

只不過，中間的那么一丟丟的疏漏，可能就會造成基因系統的崩潰，短命，甚至可能沒有幾天了。

這才是讓成峰感到惋惜的。

然，時也，命也。

他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

大概過了一分鐘，慘叫聲漸漸平息，籠罩著舞臺的煙霧也隨之散去。所有人伸長脖子往里面看，究竟是個什么情形。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是個人，還真是個人嘿！”

有眼尖的開始大喊起來，下面的氣氛瞬間膨脹，也不管什么公序良俗了，紛紛往前擠著，擠不到的嘴里開始罵罵咧咧起來。

“我也看到了，那人沒穿衣服，好像，還是個光頭！”

“不只是光頭，身上也沒有毛，眉毛，腿毛，毛都沒有。”

“我怎么覺得他穿了一條內褲啊？”

“我看看，還真是，有幾個布條，破破爛爛得真像條內褲！”

“你還有什么話說？”

成峰穩健地踏步上前，用冷然的聲音問道。

方雪萊搖搖頭，淡定地看了地上毫無聲息的裸男一眼：“還不夠，蝗魔可能是有人類轉化的，這只或許還沒轉化成功，你看他的肩胛骨突出來的兩個尖刺，常人的身體又哪里會是這樣，總之我需要更確鑿的證據，比如讓他開口說話……”

下面的觀眾一片嘩然。

“這就太賴皮了吧。這樣還不能證明是人嗎？”

“你能證明你是你自己嗎？”

也有贊同的聲音。

……

不提這兩個要打起來的人，之所以還有人對這種身體異化的現象抱有偏見，甚至認為是惡魔的特征，主要還是因為雖然網絡上流傳了很多這樣的事例，有些人甚至還因為身體的特異成為了網紅，享受到了娛樂的紅利，但至今官面上還未有一個明確的解釋。

所以還有些人甚至不知道有這種異化存在。

有意思的是，據不完全統計，存在這種思想的比例，大城市的人卻是遠遠超過了大家印象中網絡不發達、閉塞的小城市，高學歷也超過了低學歷，這就很讓人哭笑不得了。

不過，類似的例子還有“富商花幾百萬幫‘前朝皇裔’解封被被政府封鎖的上萬億資產，只為分得其中的一半財富”，“父母相信大師給自家孩子批的‘皇帝’命，花上百萬買復習資料”，還有“研究生畢業后，被騙進傳銷組織”……

類似的例子實在是多得數不過來。

……

“咳咳……”

方主教話音才落，哪知這話里的主角竟然奇跡般地恢復了呼吸，甚至還咳嗽了幾聲，刷了波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