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婪本就是人性，這一點(diǎn)無可厚非。但方同知錯就錯在，是他自己，用貪婪蒙蔽了自己的心智。

后院中，他們沖擊府門的聲音清晰的傳來。

鮑濤難掩興奮之色。“聽，他們造反了！”

不知是什么人定下的這規(guī)矩。攻擊衙門口兒，就相當(dāng)于造反。無論什么原因，當(dāng)大門緊閉的時候，你不能亂闖。

“你們聽到了嗎？”鮑濤別提有多得意了。“我們只不過用了些小小的手段，姓方的果然就已經(jīng)率眾造反了！”這已經(jīng)是鮑濤幾次提起造反。他生怕別人不知道方同知正在做的蠢事。

地當(dāng)中的楊旭說道：“聽聲音，他們的人手不少，你有把握打發(fā)了他們？”

“當(dāng)然，你沒瞧見這一百多架弓弩嗎？”

“你們在哪里弄到這么多的弓箭？”

“這還多虧了大人啊！”鮑濤的目光，瞧向了那位糊涂知府。此刻，知府又變回了那副糊涂的模樣，根本就沒有理會鮑濤的話。

現(xiàn)在，知府說與不說，對鮑濤都沒有區(qū)別了。“這些弓箭，是邊軍淘汰下的器械，被大人私藏了一些。雖然有些老舊，但對付這些烏合之眾卻十分有效。

前院，嘈雜的聲音越來越近。因?yàn)橹笕嗽缇蛡飨略挘辉S抵抗。所以，擋在方同知面前的就只有一扇大門。大門砸開，前路就一碼平川。

時間不大，兩方人見了面。

“喬德海，現(xiàn)在已經(jīng)見到了知府大人，該說的話你就早些說了吧！”方同知說道。

事到如今，喬德海裝起了糊涂。“說什么？”

“說你該說的！”

“我該說些什么？”對方的臉色早已變的不自然，可喬德海卻并不害怕。既然答應(yīng)了這么做，就要把事情做的干凈、徹底。“大人能否將話說明白？”

“銀子呢？我要的銀子！”

喬德海說道：“大人，您強(qiáng)闖府衙，為的就是銀子？”

這是，廳上唯一坐著的人說話了。“方同知，帥眾攻擊府衙，難道你要造反嗎？”

“這……”做是一回事，可當(dāng)眾承認(rèn)卻又是另一回事。在他的原計(jì)劃中，并不想對這個糊涂知府怎么樣。頭上有這么一個糊涂的上官，實(shí)際上是一件好事。

“大人，下官是擒拿逆賊回衙！”

“分明是狡辯！來人，都給我拿下！”大人不由得他辯解。

“放肆！”方同知抖起威風(fēng)來，比這位糊涂大人更加氣派。“我看誰敢動我！”

“鮑濤！”大人吩咐。

鮑濤會意。“弓弩準(zhǔn)備！”

四周，院墻之上，早已埋伏好的弓手們張弓搭箭，對準(zhǔn)備了院中的人。

“你們……”

“放箭！”鮑濤更加不啰嗦。現(xiàn)在，只要將這些人都送進(jìn)墳?zāi)梗y子就是自己的了！

屋中，并不能完全看到外面所發(fā)生的一切。可聽著耳畔傳來的“啾、啾”聲響，聽著箭矢入肉的摩擦聲，也能夠想象到外面的慘烈。想來，這并不是一副值得欣賞的畫面。

想象到這種畫面，胖子滿身的肥肉亂抖。

“胖子，你怕嗎？”

“不怕。”這是騙人的。

“你記住，我們是錦衣衛(wèi)。”

“我們是錦衣衛(wèi)！”他們是在為自己打氣，同時也是在為對方打氣。

屋外，這“啾、啾”聲持續(xù)了足有一盞茶的功夫，才伴隨著最后一聲呻吟而停息。現(xiàn)在，輪到方同知面如死灰了。

“方大人！”也就是現(xiàn)在，誰也沒有鮑濤得意。“方大人，你的人都已經(jīng)上路了，你可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方大人的目光沒有放在鮑濤的身上，而是落在了這位糊涂大人的身上。“哈哈……好手段！整個西安府，都被你一個人騙了！”

不同于旁人，方同知能夠很快的想出其中關(guān)鍵。

“不單是他，還有我！”鮑濤在得意之下，笑容讓這屋中的所有人討厭。“沒有我，他也做不成這么大的事。他提供給我弓箭，我組織了這么多的人手。等你們死了，我拿著錢遠(yuǎn)走高飛，他繼續(xù)做他的糊涂官，我們皆大歡喜！”

不理會自鳴得意的鮑濤，方同知的一雙眼睛又轉(zhuǎn)移到了楊旭兩人的身上。“那他們怎么會在這？”

“他們是來陪著你上路的！”鮑濤說道：“原本，我并不打算這么做。可惜，他們知道的太多了，我只好讓他和你們一道離開。”

“你想一下，西安府同知，聯(lián)合江湖豪強(qiáng)彭老四，強(qiáng)闖縣衙、殺死錦衣衛(wèi)，這是多么大的事件啊！而我和府尹大人，則是剿滅你們這些亂黨的人！”

“妙啊！”方同知說道：“如此，所有人包括這兩個錦衣衛(wèi)都死了，也就沒有人知道你在西安府所做的一切了！”

“對，所有人都死了！”

“也包括我嗎？”說話的，是久久未被人理會的喬德海。

“當(dāng)然也包括！”

“這可與我們說的不一樣啊！”

鮑濤說道：“當(dāng)然不一樣！你負(fù)責(zé)引他們來攻擊府衙，好為我們動手找到理由。而我，應(yīng)該將銀子分給你一部分。不過我思來想去，總覺得活人太不靠譜，所以只好讓你一道去死了！”

“你怕我會把事情的真相說出去？”

“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實(shí)際上，鮑濤這么想要喬德海死，還有另外的一個原因。

彭四爺帶人血洗喬府的事，鮑濤沒有知會給喬德海。他怕那樣一來，這出戲就不像真的了。所以，他害怕喬德海會報(bào)復(fù)他。試想一下，這可是滅門的慘案，就算喬德海為人再如何的冷酷，也未必就不將其放在心上。

“好啊！”

鮑濤說道：“死到臨頭，你還能說好？”

“當(dāng)然好！就是不知道旁人是不是也覺得很好？”

“帶著你的疑問，下地獄等他們吧！”鮑濤高喊：“動手！”

話落，屋外又想起了這“啾、啾”聲。不過，這次沒有一直羽箭是射向屋中，也見到一根羽箭射在正站立門口的喬德海身上。

“怎么回事？”

鮑濤的目光，從每個人的身上掃過。當(dāng)他看向彭四爺?shù)臅r候，彭四爺?shù)哪樕媳人€要吃驚。而且，他的雙目中閃爍的分明就是思索之色。這說明，他也不清楚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再瞧方同知，他的臉上除了無奈就還是無奈。門口的喬德海，臉上除了惋惜就是惋惜。楊旭則是長長出了口氣，一副放松的姿態(tài)。劉耀祖就如同彭四爺一樣，滿臉的思索。

最后，鮑濤的目光落在了這位糊涂大人的身上。卻見他一改之前的渾渾噩噩之態(tài)，變的精神抖擻。

明白了！他終于知道，為什么方同知會說，是糊涂大人騙了西安府的所有人。而被騙的這些人中，也包括鮑濤一個。

“大人……”

“鮑濤，你比姓方的更為可惡！”糊涂大人說道：“本官就算真的糊涂了，也不會和你這樣的人談交易。”

“那剛才的羽箭……”

“剛才的聲音，就代表著你的人全都喪生在了箭下！”

鮑濤猶自不相信。“不可能！你手上沒有這么多的人！”

“當(dāng)然有！”屋外，傳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隨后，這個中年人出現(xiàn)在了門口。

他的身量略矮，比正常人矮的多。這個人鮑濤認(rèn)得，楊旭認(rèn)得，劉耀祖也認(rèn)得！

“老蘇？真的是老蘇！”胖子一開口，道出了這人的身份。“楊旭，你早就知道老蘇來了。是嗎？”

“呼！當(dāng)然！說實(shí)話，我也怕的緊。生怕老蘇來的慢了一步！”

現(xiàn)在，胖子終于知道了楊旭自信的來源。“你是什么時候和老蘇見的面？”

“就在今天，城外的那片破瓦礫之中！”

“你殺韓毅的地方？”

“若不是老蘇在那里找到了我，我只怕真的就死在了韓毅大的手里！”

“那……”

“先看熱鬧吧！”

“蘇、蘇大人！”

老蘇冷哼道：“鮑濤，你真是好樣的！若不是我親自來了一趟，還真不知道你在西安府?dāng)嚦隽诉@么大的浪花！”

“蘇大人，您聽我說！他們幾個人……”鮑濤的兩只手，忙活著指向三個人。他們是方同知、彭四爺，還有喬德海。“他們本就有造反的念頭，我也的確是為了平叛啊！”

“那他們呢？”老蘇一指楊旭。“他們也造反了嗎？”

“鮑濤，你已經(jīng)犯下了重罪。不過，念在你身在西安府多年，勞苦功高的份上，本來能留一命。可是，你竟然把臟爪子對準(zhǔn)了自己人！”

“蘇大人，我知錯了！之求您寬宏大量，饒我一條命吧！”先前還萬分得意、趾高氣昂的家伙，現(xiàn)在已經(jīng)跪在了地上。

“來人！”

老蘇的話音剛落，院外快步跑進(jìn)一隊(duì)人。他們身穿著飛魚服，腰上挎著繡春刀。而背上，卻又背著一張弓，和一只箭囊。箭囊中的箭矢已經(jīng)半空，顯然是在剛才的那陣“啾、啾”聲中射盡，卻又未來得及補(bǔ)充。

這一隊(duì)人來到近前，老蘇才開口吩咐道：“把這個錦衣衛(wèi)中的叛徒帶下去，讓他重新學(xué)習(xí)一遍錦衣衛(wèi)的刑罰！”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不自居的打了一個激靈。要說什么比死更加可怕，那就只有錦衣衛(wèi)中的刑罰了！方才還一心想要求個活命的鮑濤，現(xiàn)在卻要一心求死。

“蘇大人、蘇大人！看在我跟了您多年的份上，給我一個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