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遠,趙啻賢便看見了一排排監獄似的禁閉室。那些禁閉室均用鋼鐵澆筑,一扇扇沉重的大門更是厚得嚇人。也許是因為場地的緊缺,這里不止關一些違反紀律的士兵,還會關押罪犯。一雙雙魔鬼似的眼睛從窗戶隙間投來,盯得趙啻賢心中一陣發毛。他加快了步伐,不再理會那些讓人寒毛倒豎的目光。
但這些目光中,卻沒有雷霸天的。
沒多久,趙啻賢由兩名站崗的二光戰士挑了個空房間,押送進去了。
“進去吧,又是一個人才……”一個二光的戰士把趙啻賢推進了房間,臉上明顯有些無奈。這些小崽子啊,就會窩里找事。到時候還能和仙兵拼個你死我活嗎?
“兩天后房鎖自動解除,你開開門自己回去就行了。”另一個二光的邊說邊關上了黑鋼房門,回門房喝熱飲去了。
“咣當!”厚重的房門被關閉了,只剩下趙啻賢和滿地的黑暗。這里沒有暖氣,沒有燈,異常寒冷。他找了個角落,穿著鎧甲慢慢睡著了。
夢里,沒有寒冷,有的只是陪伴,與……
“你個大頭鬼!”如此熟悉的拳頭。
剛進入自己的腦海空間,趙啻賢就感覺一只粉嫩的拳頭砸在自己的臉上,將自己整個人都招呼倒了。這種熟悉的痛感,甚至已經成了他日常的一部分。
當然,他可不是受虐狂!
不等他爬起來,澤莎爾已經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按在墻上。她神色凝重,撅著櫻桃小嘴:“你小子吃錯藥了嗎?叫你停手你為什么不停?”澤莎爾的話里全然沒有了其它的色彩,有的只是焦急與心有余悸,“知不知道,如果你班長沒上來按上你,那個雷霸天的腦袋就沒了!他是不對,可罪不致死吧!”
“你懂什么?”
然而,出乎澤莎爾的意料,這一次,趙啻賢并沒有再逆來順受地低頭迎接批評。他推開澤莎爾,一雙眼睛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暴戾:“我已經感受過一次失去的痛苦了,好不容易才從那種失去至親的痛中解脫出來!我不想再感受一次!”他大聲地叫嚷著,一雙眼睛中除了朦朧的淚水在打轉之外,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弱的猩紅色在棕瞳間游走。一向強勢的澤莎爾此時卻呆呆地站在他的跟前,仿佛兩人在這一刻互換了靈魂一般。
“趙小子,你……”“別叫我!”趙啻賢這次徹底地生氣了。他索性將頭扭到一邊去,不再搭理澤莎爾。他簡直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不理解澤莎爾為什么這樣。他靠著墻站著,雙眼因為不知何種原因脹得生疼。他就這樣倚著墻,站了很久……
這個夜,好長啊……
趙啻賢睜開眼,四周依舊是純白的墻壁與地面。回頭望去,澤莎爾正獨自蹲在不遠處,背對自己垂著腦袋。一頭嫩綠色的發絲落在地上,將她的面龐遮掩。
突然,眼前的一切崩解全無。白色的墻壁消失了,白色的地板消失了,澤莎爾消失了,時光仿佛倒流,回到八十多年前的第五次星際戰爭,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
他看到猙獰可怖的大犬座獸兵將一個個麒麟座戰士的軀體撕碎,大腦外露眼球巨大的培植人浪潮般地沖開麒麟座陣地的火力往,張開大嘴猛咬在一個個戰士的手臂,軀體與頭顱上,麒麟座的防線在那個漆黑如墨的夜晚頃刻間土崩瓦解,大量的戰士被咬死咬傷,然后在哀嚎中化為那生化怪物中的一員。
他看到澤莎爾在那些恐怖的怪物面前揮舞著劍,將靠近她的培植人全部一刀兩斷。她身邊的另一名裝束如同王子的綠發男子也用自己的手槍一槍一槍地還擊。
這只是杯水車薪,根本就無法形成有效的抵抗。殘余的部隊不得不向雪山頂上撤退,那里停靠著麒麟座最后一艘飛船。每個人都知道這艘飛船根本無法突破大犬座在太空中放出的無數巨型血魔烏賊的封鎖。
殘留的戰士們沒命地狂奔著,每秒都有兩三個戰士被撲倒,慘叫聲被淹沒在無數滲人的咆哮之中。
畫面一轉,澤莎爾與那名王子逃到了一處洞口前,身后雷鳴般的腳步愈來愈近,那些怪聲也清晰可聞。
“不行,澤莎爾你不能和我去送死!”……
“大哥!我們死也要死在一起……”
“哧!”次元圣劍穿透澤莎爾的胸膛,短暫而精確,沒有絲毫痛苦。
“澤莎爾!你在劍中會沒事的。這些家伙,就交給我來引開吧!”……
他轉身出了洞,扣動著扳機向山巔跑去。尖銳的槍聲穿透無數沉悶的咆哮,不絕于耳……
愣神片刻,眼前依舊是純白的房間,和沉默不語的澤莎爾。趙啻賢的暴躁早已消減全無,他的內心充滿了后悔與自責。他知道,自己的話有些過分了。論失去的痛苦,澤莎爾心中較自己千百倍的痛何嘗不是同樣封存在那活潑可人的外表下,獨自一人承擔著呢?
再堅強的女孩,也是個女孩啊。
“對,對不起。”猶豫了好一會,他走到澤莎爾的身邊,鼓氣勇氣說出了從未對她說過的三個字。這三個字似石子落入水中,在二人的心激起一片漣漪。隨即,沉默再次吞噬這空間中的一切聲音。
“其實吧,我能理解你。自己的朋友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誰會不難過呢?”片刻之后,澤莎爾站起來,神色專注,她想起了自己的大哥,以及在那次浩劫中犧牲的麒麟座統治者,麒麟帝二十五世多爾托爾。
她轉過身,臉上再次浮出笑容。那是一種痛苦與希望交織的笑:“雖然痛苦可能會侵蝕我們的神經,但我們仍有選擇的權利。只有堅強地活下去,才能直面痛苦,不是嗎?”
“嗯!”
天邊悄悄地泛起了魚肚白,無垠夜幕下,太陽在地平線下生生不息地發芽。
與此同時,兩個家伙趁四下無人,門衛互相嘮嗑之際,敏捷偷偷溜進了禁閉區。“他應該在在這邊!”李鎮江壓低身子對麥克說,聲音像蒼蠅一樣小。
“好!”麥克準備上前去,前腳剛剛邁出,就被一把拽住了。他試圖掙脫開那只抓住他的大手,可每次都是以失敗告終。
“伙計!你拽我干什么?”麥克扭過頭不耐煩地問道,然而,他發現,拽他的不是李鎮江,而是戰龍。“怎么,別告我你們是夢游夢過來的。”戰龍抱起胳膊笑著說,兩位班長班副一下子面紅耳赤。“大隊長,我們……”李鎮江和麥克顯然不知道戰龍一直跟著他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么組織語言了。他們似兩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抱著被子呆呆地站著,不知所措。
“大隊長,其實吧,都是孩子,而且你也知道是六班的先挑的事。你看這天這么冷,我們怕他凍著……”
“你們是看不起人家,還是看不起自己呢?”順著戰龍的目光,倆人向禁閉室里看去。
趙啻賢正在房間一角做俯臥撐,汗珠流過堅毅的面龐,一滴一滴打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我戰龍的兵都是好樣的!你們的兵當然也是好樣的!立正!目標!三班宿舍!跑步走!”
凌晨五點,三班宿舍。
“葉冉,俺咋還是不放心他呢?外面那么冷,那小子會不會凍著?”張沖揉揉眼,問下鋪的葉冉。“嗯,有道理。那地方可啥都沒有。”葉冉也睜開了眼。
“要不咱們去看看吧?”小四川和大四川也翻身起來。看到班長班副都打著雷響的呼嚕,一行人都溜出了宿舍。
“伙計,這次你可是看著他們跑出去的。”麥克翻了個身,對上鋪的李鎮江嘀咕道。
“由他們吧,他們一定是去探望趙啻賢那小子去了。”李鎮江翻了個身子,終于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幾個人躡手躡腳地溜到了禁閉室旁,那幾個巡邏的機器人好像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里。
他們相信,幾個新兵蛋子絕對開不了這門!
“啊,這小子沒病吧!”小四川已經驚呆。聽三個小時前李鎮江講趙啻賢在做俯臥撐,這都半夜了,他還在做!
“有點奇怪。”葉冉摸著下巴,不假思索地對眾人說:“趙啻賢最近很不對勁。上次我和他拔了圣劍之后,他就總是自言自語,好像有個人和他說話似的,睡覺時也有時笑有時哭。今天更奇怪,是個正常的人這會早就睡了,誰吃飽撐著半夜還做俯臥撐?”
想了一會,葉冉有了主意。
“要不,明天咱們去問問塞西奶奶!她是村里最老的巴塞人了,說不定她知道那圣劍的什么事!”
“同意!”
“沒意見!”
“俺又餓了……”
第二天,幾個人買了點東西,在自由時間朝塞西家走去,熱情的塞西立刻拿出各種特產款待他們,有“維克果”,“巴羅蕉”還有像寶石一樣的“加塞葡萄”,簡直琳瑯滿目!張沖瞬間變成了饞貓,一個勁地吃了起來。
“塞西奶奶,那圣劍的傳說是真的嗎?”小四川趕緊問道,他當然記得正事。
“當然是真的了,那還有一頭又大又兇的雪龍呢!”
塞西做了個嚇唬的動作,說:“當年戰神戰死時,我才有你這么大。小時候聽我爺爺說,戰神把英靈封入了圣劍,等待勇士破除封印。好多人,有的因為好奇,有的因為貪婪,都去過,但沒人回來。
不過,聽說圣劍已經被一個地球的年輕拔走了?”
“當然,塞西奶奶你看這是什么?”葉冉拿出了雪龍頭。
“啊喲!嚇死我了!”塞西嚇了一跳。幸虧巴塞人身體都很健康,不然隨便換成一個地球老頭早就心臟病發作了。
“圣劍就是你拔出來的?”塞西打量著葉冉,一臉的佩服。
“當然不是我。拔出他的人現在正在被關禁閉呢!”葉冉收起雪龍頭,無奈地嘆了口氣。“哦?那孩子為什么被關禁閉呀?”塞西好奇地問道。
“哼!還不是因為那天打人的那個家伙!那個混蛋挾持了我,趙啻賢為了救我,和他打了一架,被關禁閉了。”葉冉咬牙切齒地,恨不得把雷霸天吃進肚子里。
“嘿,戰龍這小子也開始不講理了!不怕!奶奶給你們找他去!”塞西爬起來就要走。
“唉,奶奶,那小子沒事,好著呢!紀律第一,紀律第一!”小四川趕緊扶塞西坐下,大四川趁機問:“我們這次來是想問一問圣劍的事。他拔出圣劍后,就時長自言自語,不會是中邪了吧?”
“中什么邪!小心尿炕!”塞西敲了他一拐棍,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這是他被選中了!傳說……”
“啊!又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