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之后，寧葉輕輕地開門，正準備離開的是時候，卻不小心撞到院子里的一壇盆栽，雖然聲音不大，但是還是驚動了可兒。

“是大哥在外面嗎？”房間內傳來可兒疑惑的聲音。

既然被發現了索性他也就承認了：“嗯，是我。”

可兒再次出了門，看見黑漆漆的院子里的寧葉，身上衣物整齊，好像是要出門，急道：“大哥，你這是要去干嘛？這么晚了還要去查案？”

寧葉不得不感嘆女人的直覺，直言道：“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便想去看看。”

可兒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說道：“能帶我去嗎？”

此時天色已經很晚了，說實話寧葉并不想帶她去，不是因為他信不過可兒，而是根本沒有必要把她也卷到這件事里來。

寧葉猶豫了一會，雖然看不清可兒此刻臉上的表情，但是他能猜到這丫頭現在是個什么樣子，心道，既然人家自己都愿意不辭辛苦地陪自己，他還有什么理由拒絕呢，便答應了下來。

可兒見寧葉答應，如一直歡快的麻雀應了聲，轉身便回房穿衣服去了。

過了沒多久便身著輕裝出了門。

走來空蕩的城內，夜風冰涼，可兒走地急，身上衣物就穿的單薄了些。夜風一吹，身子不禁微微打著寒顫，寧葉皺了皺眉，將自己身上那件沈瑾瑜給他的袍子脫了下來。

“披上吧！”

可兒還想拒絕，卻被寧葉瞪了一眼：“快穿上吧，還有一段路要走，凍著了就不好了。”

她咬了咬嘴唇最后還是接過了袍子：“謝謝大哥。”

寧葉轉身走在了前面，盡量替她遮擋一些夜風。

兩人大概走了兩刻鐘，終于到了目的地，不過卻不是銀庫而是荊捕頭的家，前幾天他有事找荊捕頭也是直接到他家直來，這也是荊捕頭要求的。

寧葉站在院門外，看著房內還燃著燈，隱約能看見兩個晃動的人影，想來這兩人便是是荊捕頭和他的娘子了。

“荊捕頭，在嗎？”寧葉在門外喊道。

過了一會房門打開，荊捕頭走了出來。此刻荊捕頭仍穿著他的那一身行頭，一見是寧葉便驚訝道：“子敬，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是有什么急事？”

“急事倒是沒有，我就是想再去銀庫看看，只是天色晚了，我這身份怕是進不了門啊，所以就來請荊捕頭你了。”

“小事，你等會，我馬上就來。”

說完荊捕頭便回了房，和他娘子簡單的交代了一聲就急沖沖跑了出來。

荊捕頭之前并沒注意到寧葉身后的魏可兒，直到走進了才看見她。

“這位姑娘是？”

“哦，忘記介紹了，這是我之前跟你提起過的收留我的魏家的可兒姑娘。”寧葉言簡意賅，說出的話卻變了味。

他的話讓可兒愣了愣，心道：“難道大哥對外就一直是這么說的嗎，羞死個人了。自己一個姑娘家，收留一個男子在家，這讓人家聽了去，別人會怎樣想自己啊，非認為自己是個蕩婦不可。大哥啊大哥，這般話怎得能亂說。”

可兒心如小鹿亂撞，復雜多變，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惱怒，低著頭沉默不語。其實寧葉本意是想說收留他的是魏伯，這位姑娘是他的女兒，結果連起來意思就不太一樣了。

“原來這就是魏伯的女兒。”荊捕頭嘿嘿笑了笑，一抱拳道。

可兒嗯了一聲，聲音細如蚊蚋。

“荊捕頭，大半夜還讓你出門，真有點過意不去。”寧葉道。

荊捕頭一擺手“誒……我身為公差，這些都是我應盡之事，反而子敬你既非官府之人，也能為此事勞心勞力，我還能偷懶不成。”

說罷，幾人也就不再客氣了。

...

在荊捕頭的帶領下，他們很快便來到了銀庫。此時天色暗沉，十多個守衛銀庫的士卒見黑暗中有人靠近，齊刷刷的拔出長刀，一眨眼就將來人圍了起來。

“什么人？”一個領班的士卒警惕喊道。

“是我！”

士卒一聽是荊捕頭聲音，開始還有些不信，直到有人提著燈籠過來，看清來人的相貌之后，領班的士卒才趕緊收起刀，讓其他人下去。

“荊捕頭，都已經這么晚了，你還來查案啊？”

“嗯，畢竟銀子是在杭州城丟的。我多少也有責任。”荊捕頭道。

那士卒也沒再多說什么，領著三人先后進了銀庫，接著又給他們在銀庫內點了燈。

可兒是第一次來銀庫，對于發生的事情也都只是聽寧葉今日說過。十萬兩銀子她沒有見過是怎么樣的，但是應該不會少，看著這空蕩蕩、守衛森嚴的銀庫，她所想的只是大哥惹上了麻煩事，菩薩保佑他能早日找到銀子。

陰冷潮濕的密道寧葉已經來回走了十多遍了，基本上每一個角落都看了一遍，始終沒有發現什么有用的線索。他也試著還原過現場，但仍是一無所獲。

寧葉站在暗河邊，看著靜靜流淌的河水，一站就是一柱香。荊捕頭知道他在思考沒有做聲，可兒就更不敢打擾他了，安靜的就像一只小貓。

他想著整個案情，終是沒什么頭緒，這時不知怎的，河水忽然就翻涌了一下，那聲音穿透了他的思緒，將其定格在一處，這一刻寧葉仿佛抓住了什么，他努力的想，忽然一拍腦門。長吁一嘆，自己為什么一定要沿著別人設計的圈套里去找線索，為什么不在圈套外找呢。他想起了那位婁員外，那個女飛賊之前不是還去過江寧城嗎，說不定去江寧城問問那個婁員外會有收獲。

“我們去江寧。”寧葉忽然開口說道。

“啊？！”身后的可兒詫異的張開了小嘴，不明白大哥為什么才到銀庫就想著去江寧，她本想詢問一聲，但是最終卻沒能開口。

“現在嗎？”荊捕頭疑惑道。

“此事宜早不宜遲。”寧葉道。

“我是沒什么問題的，可是...”荊捕頭看了一眼可兒。

寧葉也想起了身邊還有一個女子，這一去江寧最快也要兩天，路上少不了舟車勞頓，帶著女子也沒有什么，只是他怕可兒吃不了苦：“可兒，你...”

寧葉話還沒說完，可兒便急道：“我沒問題，完全沒問題。”

看可兒樣子讓可兒回去估計她是不會答應了，寧葉便道：“既然如此，我們這就出發吧，可兒你寫封信給魏伯，以免擔心，荊捕頭也通知一下沈大人，就說我們去江寧了。”

“好！”

幾人大概花了半個時辰，準備了一些路上用的口糧和必備用品，到了門口驗公文離城而去。

……

農歷九月初二的辰時，江寧城外，一輛馬車緩緩駛入城門。駕著馬車的是荊捕頭，車內則坐著寧葉和可兒。由于趕時間，幾人這一路上算得上風餐露宿了，都沒有好好休息。此刻每個人身上除了一身的風塵之外，便是一身的疲倦。其中可兒最明顯，她早已經沒有往日那般明媚動人了，此刻正咪著眼不停的犯瞌睡。

這一路顛沛，她沒睡好一次，雖然沒有說，但是寧葉看的出來她已經非常疲倦了。

“可兒，等會到客棧了你好好休息下吧，別跟著我們了。”

可兒睜開眼，看著寧葉，猶豫了一會點頭答應了。

“荊捕頭，先找家客棧安頓下來吧。”

江寧城也和杭州一樣，都是南方的重要城鎮，也是經濟重鎮，其繁華的程度也不比杭州差。此刻雖然初到辰時，但是街道上已經有不少行人了。有晨起的農民擔著新鮮的蔬菜正往市場趕；也不乏從靡靡青樓剛睡醒的才子們，那臉上的紅粉印還未來得及擦去，醉眼迷離的走著迷蹤步。

馬車在繁華的街道中穿行，最后停在了一家客棧前。荊捕頭和寧葉先后下了馬車，可唯獨可兒沒有下來。

“怎么了？”寧葉疑惑道。

可兒還沒開口說話，荊捕頭率先道：“我先進去啦。”

寧葉點頭后，荊捕頭便進了客棧。見可兒沒有答話，寧葉再次登上了馬車。一進馬車，就見可兒，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底。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不知何時可兒腳上的繡花鞋破了個大洞，那嫩白的小腳丫還在鞋尖出攪動。寧葉蹲下身正準備去去抓她的鞋，可兒一驚，快速的將腳收入連裙之中。

“大哥，你？”可兒緊張道。

寧葉忽然想起了這個時代禮教很嚴，女子的腳是不能被男子亂碰的：“哦，我只是想看看你的鞋的尺寸。好去給你買一雙。”

可兒臉頰緋紅，竟鬼使神差的慢慢地又伸出了腳，寧葉這次并沒有打算碰，只是用手稍微丈量了下，大概知道了鞋子的尺寸。

“你等會，我去看看周圍有沒有賣鞋的商鋪。”

說完便跳下了車。

“大哥！”可兒輕喚一聲。她本想說不必著急，可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走遠了。

……

街道上人來人往，商鋪很多，布匹店、米店、油店，五花八門的，就是沒有看見一家賣鞋子的店。

時間緊迫，寧葉只好向街邊擺攤的商販詢問。他瞅準了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大伯，上前客氣道：“大叔，我想您打聽個事，您知道這附近哪里可以買到繡花鞋？”

大伯看了一眼寧葉，然后說道：“小哥，外地來的吧！這附近的程家布行做衣服和鞋是遠近聞名的。你要買鞋，就去那里看看！”

“程家布行？！怎么走啊？”寧葉追問。

大伯給寧葉比劃了下：“沿著這條路走到頭就是了！”

“多謝。”

“不客氣。”大伯笑了笑。

接著寧葉便朝著那程家布行而去。走了小半會，在街的最后終于看見了那程家布行的招牌。

店門很大，規格算個上這條街道上最好的。此刻布行里人來人往，也多半都是女性。寧葉走過去后，多少會引來其他人的異樣的目光。

他并不在意這些，直接找到布行的伙計，向他詢問：“這里有繡花鞋賣嗎？”

“有的，我們這的繡花鞋是最好的，不知道你是給您的夫人買呢還是給令千金？我保證不論是誰都會很滿意的。”那伙計說道。

寧葉聽了他的話，尷尬想著，我真有這么老嗎？

“有哪些款式，我能看看嗎？”寧葉沒有過多糾結伙計的話，而是繼續問道。

“客官您等一下！”那伙計說完便暫時離開了。等回來時手中便多了兩雙繡花鞋。

“客官您看看這兩款怎么樣？這都是今年最新出的款式，上個月二十一才開始發售的，這才不過十多天，就快已經賣完了，只剩下最后幾雙了。”

伙計將手中的兩雙繡花鞋擺放在柜臺上，又向寧葉仔細介紹其兩雙繡花鞋的如何獨具匠心。寧葉聽的不是很懂，只是偶爾點點頭，表示自己還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