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也在喊,他只是再喊,他喊道:“彤彤?彤彤你在哪里?”聲音越來越遠。
我是被木子扶著坐在椅子上的,天氣很熱,但我卻很冷。仿佛是被田恬那冰冷傳遞了全身一般,渾身抖動著。我看著依然美麗的碧天翠峰,看著層層疊疊的山林。瞧,多么像一只散發著冷氣的怪獸,正吞云吐霧的將我們合著血液和骨肉爵碎了吞咽進腹中,不留一絲的痕跡。
彤彤回來了,和她一起的是南城和張戈。那個嬌小伶俐的女孩此刻一臉的茫然,她混上上下的衣服被山林中的樹枝和葉子抹上了和綠色凌亂的分散在各處。她的頭發亂糟糟的臉上也是一抹抹的黑。
然而就這樣一個柔弱的樣子,我看到后依然控制不住的顫抖。我幾乎是撲倒彤彤的身上死死的抓著她的肩膀。
“你去哪里了!你怎么能一個人出去!你怎么能把她一個人扔在營地里!”
她依然茫然,本應閃爍著光亮的大眼中此刻卻是暗淡無光。
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那么的憤怒,以至于可以直接將彤彤拉扯著走進帳篷。她必須要知道的,那個因為她的離開而導致的后果。她不去看怎么行,她應該要承受和我同樣的恐懼和發自內心的寒冷。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的力氣,拉著彤彤一步步走向田恬的帳篷。
我感到自己的手掌幾乎要嵌到彤彤的手腕中去,那種拉扯,讓我都感到了緊張和窒息。可當我看到那般掀開的帳篷口時,我又有些怕了。不禁停下了腳步,不知該不該講彤彤按著原來想的,甩進這帳篷中去。
彤彤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用力甩開了我的鉗制。頭也不回的跑進了帳篷……
我聽到彤彤如同撕裂一般的尖叫聲。我又想起田恬那凌亂頭發下紅色的幾乎要爆出來的眼睛。心中涌起一陣莫名的快感。
就是應該這樣的,任何冰冷、悲傷、疼痛、都不是由一個人或者幾個人來背負的。而是所有人,尤其是最大責任的那個人。
在我的背后,是三個完全震驚的三個男人。他們甚至不去將帳篷內應該已經暈倒在地的彤彤帶出來。
7月19日,依然是這一天,我們再次迎來了一個新的死亡,田恬。十分明顯的死于他殺。
彤彤說,她去追了馬澤。
她本來就不太睡得著,便在營地里幫大家洗幾件衣服。在換水時卻看到了站在不遠林子里不斷往這里探頭觀看的馬澤。
彤彤雖然一直對這個痞氣十足的人沒有什么好感。而且他早上那么任性的離開也鬧得大家不開心。而這個時候又回來怕是沒有找到下山的路,而又不好意思直接歸隊。
所以,不喜歡歸不喜歡,但是也總不能讓馬澤一個人在這荒林子里待著。于是就出聲叫他。想著他拉不下臉來歸隊,自己把他喊回來卻是給了他臺階的。于是田恬便一邊靠近馬澤一邊叫他的名字。
怎知道那馬澤一聽到彤彤叫自己轉身就跑。彤彤一時也沒多想便直徑跟著跑進了林子。
可是山林復雜,樹木縱橫。她又哪里追得到,跑了不見多遠就完全失去了那個身影的蹤跡。當她終于想到要回來的時候,卻已經完全迷路了,彤彤本身就是我們這些人中離開營地最少的。對我們經?;顒拥臓I地下方的區域還不是很了解,更別說我們都不涉足的上方區域了。所以彤彤幾乎是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兜兜轉轉轉了回來,也就碰上了出去尋找的南城和張戈。
她本就一肚子氣,看見南城和張戈本想發牢騷來著,但是看兩人一臉的嚴肅,心虛不已,只得乖乖跟著,想著等到了營地大家聚齊了一起說的??赡睦锵氲玫綍羞@么大的變故。
恐懼和憤怒就這樣再一次籠罩了這一片營地,久經不散。
彤彤異常堅定的認為自己看到的人就是馬澤,只能是馬澤,她大聲的咆哮道:
“肯定是那個人渣的,除了他沒有別人。他一定是跑回來報復的,他看到只有田恬一個人,他就想著把值錢的東西帶走。田恬一定試圖阻止他,才被殺死的!虧我還想著讓他回來的!”
沒有人去勸阻彤彤,只是在心中各有所思。
我不敢再進那個原本承載了四個人的帳篷,而現在那個帳篷仿佛成了惡鬼居住的地獄一般,所有里面存在的人,一個接一個的被拉進深淵。
南城將我和彤彤的背包拎了出來,他發抖的手和更加蒼白的臉,出賣了他看似淡定的表象。但是我們誰都不會說破。彤彤的背包被翻得異常凌亂,想來南城也是胡亂的塞回去帶出來的,讓我意外的是,我看起來似乎完好的背包,里面也是一團凌亂,南城讓我們檢查自己有沒有丟失有價值的物品。我了然,他是在想看有沒有盜竊的可能。
我上山本就沒有帶任何有價值的物品,只有一個以備不時之需的裝有300元現金的錢包已然不見,而彤彤所帶的現金和首飾也一并沒了蹤影。
果然,是偷盜嗎?
事情的麻煩程度也許已經完全超出了南城的承受范圍。他不在堅持留下。
夜里我們圍繞火堆而坐。依然是一個圓組成它的卻零星幾人。
我跟大家說了關于田恬的推測用于對她淺顯的緬懷,卻沒有將彤彤對南城的猜想說出。我們都理所當然的認為殺死田恬的是馬澤,也理所當然的認為我們應該去防范那個也許時時刻刻盯著周圍的暗中人。
……
第一次,晚上我們安排了值夜,由三個男士負責。
而我和彤彤則被安排到了原來木子和南城的帳篷中,兩人雖然躺在一起,卻無話可說。我知道彤彤依然在意我那個大聲的質問。雖然現在想起來自己也是太過于激動了,只是想著總是有一個人最有責任的卻忘記了我們每個人都在承受著失去一個人的痛苦。只是一個上午,我們之間擠下了一條人命帶來的隔閡。
想著外面那一成不變的美麗景色,在月光下已經變成剪紙畫面的交疊山巒,以及坐在火堆旁的某一位男士的身影。想到了一個人呆在帳篷里滿臉猙獰的田恬,她一定異常孤獨和冷清吧。她那睜大了的雙眼不知閉上了沒有,看著空蕩的帳篷,他一定寂寞吧。
蟲鳴依然響徹,但我卻感覺寂靜異常,我不知道身邊的彤彤是睡著了還是如我一樣胡思亂想著。我就那么一直睜著眼睛,看著這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