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風穿的是青灰色衣衫，這片血漬干涸后，顏色暗淡，并不容易察覺。我見他睡得沉，便輕手輕腳地揭開他的衣領，往里一看，他的脖頸后面鮮紅一片，好像是被箭擦傷的，傷口不深，卻仍往外洇著血，裂開的口子像張開的嘴巴，露出血紅的肉。

我掏出帕子，擦著傷處的污漬，謝風一吃痛，醒了過來，一抬頭，扯到了傷處，他皺著眉，倒吸一口氣。

“你有傷藥嗎？”我喉頭有些發緊，心頭悶得難受。傷口被水泡地有些發白，他背著我一路，我竟沒有發現。傷口因著沒有及時處理，又被動作牽扯到了，又往外洇著鮮血。看著都覺得疼，他竟是忍到現在。

“我自己來。”

謝風眼神飄忽著，不敢看我，僵著身子，極其不自然地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

“你看得到嗎？”

我伸手把裝有傷藥的小瓷瓶拿過來。小瓷瓶封口設計得很是巧妙，謝風揣在懷里在水里泡了那么久，里面的藥粉竟一點也沒濕。我抹了抹臉上掛著的淚，輕輕倒了些傷藥在傷口處，又小心地把他的上衣往下拽了拽，盡量不碰到傷口，叮囑道，“待傷處干燥些，再穿好。”

上完藥，我坐在一旁悶悶地生氣，瞪著他不說話。

謝風手持一根木棍，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火堆。他白皙的皮膚映著火光，臉上神色莫測，裸露在外的肩膀，肌肉結實，……部也隱隱能看到塊塊肌肉，蘊含著力量，卷起褲腳露出的腳踝處和手肘處都有著擦傷。

我又心疼又懊惱，恨恨地嘟囔道，“你當上了太子，就待在王宮里享福不好嗎！救我出來，已經對得起我，還這般為我拼命。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對得起你，又怎么還得起你！”

我把瓷瓶里的傷藥倒在絹帕上，準備給他的傷口再上點藥。

謝風抬手壓住我的手，低聲道：“省著用，我怕……”

他沒說下去我也明白，接下來不知道還有什么危險在等著。

我心底痛得發悶，眼淚又要涌上來。我撥開他的手，繼續給他上藥。他見我沉著臉，也就不再說話，任由我紅著眼睛忙碌著。

給他上完藥，我低著頭看他，悶聲道：“這么做，對你而言，并不值得。”

他已是一國太子，大炎未來的帝君，不該為我涉險。

“只是想與不想，沒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他低聲回答，“習慣每日有你陪伴，改不掉，也不想改。我只是聽從心的安排，與你無關，與我無關。”

“我已經嫁人了，”我語調干澀，“現在還懷著他的孩子，我們……我們已經不可能了。你是大炎太子，不適應也會慢慢適應。若你顧念舊情，一入大炎，便丟下我。我自會尋一僻靜之處，就像秦娘養大我一般，養大這個孩子……”

“不可能！”他忽然抬高聲音，干脆又堅決地否定我的想法，“不管以何種身份，只要你能待在我身邊都可以，只是不可以再離開我的視線。秦娘不在了，我更要好好守著你，護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