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天氣十分炎熱。
由于楚國的綢緞織的較潁國輕薄細膩,因而在這陽川城中大受歡迎起來。前來購買的人絡繹不絕,尤其是那些有錢的朱門大戶,有時一買就是十幾匹。
楚誠懶得打理店中事物,便將生意全權交給秦叔,自己安心做那甩手掌柜。
秦叔竟然頗有創意的雇了兩個姑娘,找來裁縫為二人量體裁衣,打扮一番用作展示。
店中兩名佳麗披著薄緞的身姿著實曼妙誘人。一時間,諸多麗人競相搶購,還有不少半老徐娘來湊熱鬧。加之有傳言說,這青絲閣真正的店主乃是一位面如冠玉的年輕公子,偶爾能見到這位公子在店里飲茶看書的俊逸模樣。搞得這青絲閣整日門庭若市,聲勢竟還在那老牌名店羅緞莊之上。
楚誠也兌現了上次花月樓席間“請君一醉”的承諾。
此次他并未與無憂再約花月樓,而是干脆在楚園之中備了一桌好菜,采辦足了上次兩人沒能喝醉的千日醉,傍晚時分把無憂請了過來。
楚誠先入座等候,鶯兒雀兒隨侍左右。無憂卻并未帶著那雪姬姑娘,孤身一人前來赴宴。
甫一坐定,無憂看著旁邊十數壇千日醉,笑道:“楚兄可真是一諾千金。上次花月樓一別尚無多少時日,今日便又來相請。只是你那位姓秦的管家,怎么老是一臉忌憚的望著我?我只是來喝酒,又不是來借錢的。”
楚誠道:“無憂兄怕是看錯了吧。他那是一臉欽佩的望著你。”
無憂想了想,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這一陣子每次吃喝玩樂都是楚兄付的賬,想必花了不少錢吧?管家管家,當然也是管錢的咯。楚兄每次請我都找他要錢,怪不得他見到我總是一副哀怨的樣子。”
楚誠剛把一只手捂在臉上,便聽雀兒掩嘴嬌笑道:“咯咯咯,秦叔才不會那般小氣哩!我和姐姐偶爾出去采辦都知道。店里生意那么好,才不會心疼這些酒錢!”
楚誠聞言,半是寵溺半是無奈的沖雀兒搖了搖頭。
無憂煞有介事道:“雀兒姑娘說的不錯。是我小氣了,在下自罰一杯。”
雀兒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引得貴客自罰,有些不知所措。鶯兒柔聲道:“舍妹年幼無知,公子請不必與她計較。公子若不嫌棄,便讓奴家陪飲一杯吧。”
只見楚誠伸手攔道:“無恥老賊,其實你就是想多蹭我幾杯吧?”
”呵呵呵呵,哪里哪里~......”無憂附耳過來小聲道:“喂你倒是給點兒面子啊楚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亭中氣氛漸漸熱絡起來。無憂這家伙本也是那詼諧風趣的性子,加之他曾游歷四方,見識廣博。妙語連珠之間,逗得兩位姑娘嬌笑連連。就連楚誠也不時被他所講的故事所吸引。
由于無憂是一人前來,楚誠也不好讓鶯兒雀兒一直陪在身邊。于是暗中遣退了兩女,獨自陪無憂喝了起來。兩人意在求醉,放開酒量,不知又喝了多少。只聽無憂把酒說道:“楚兄,有件事,你可得為我主持公道。”
“哦?何事?”
“前兩天,我聽說你那青絲閣的綢緞不錯,就讓店里一個伙計去買些回來。結果綢緞沒買到,這伙計卻哭哭啼啼的回來了。我一問之下,你猜怎么著?”
楚誠心中疑惑:自己平日里約束甚嚴,自己那兩個手下當不會動手打人才是。不禁問道:“莫非讓我店里那兩人給打了?”
“那倒沒有。“無憂道:“你那店中人滿為患。最可怕的是,還有一幫毫不講理的大娘擠在門口。我那可憐的伙計每次都是面朝里走進去,面朝外擠出來。擠得多了,竟被指為無恥登徒子。遭到一眾姑娘喊打,灰頭土臉地滾了出來。據說那些姑娘,都是為了見一位偶爾在店中看書飲茶的英俊公子,才擠在門口的。”無憂一只手撐著臉,頗有些惆悵的說道:“眼下天氣這般酷熱,輕薄好用的綢緞卻又買不到。楚兄,你說這可怎么辦呢。”
楚誠聞言,一口酒差點沒噴在地上。含混不清的說道:“明天我就讓人往你那紫竹軒送十匹過去...”
無憂咧出一口白牙道:“多謝楚兄。”
又不知過了多久,亦不知喝了幾壇。二人終于酒力發作,漸漸不支了。
夏夜朱亭。細水繁星。清荷竹影。皓月蟲鳴。
望著桌上狼藉的杯盤,醉入周圍和諧的美景。也不知是誰先開口道:“知己難得,對于你我這樣的人來說,恐怕更是如此。不論今后如何,能與君共醉一場,已是幸事。”另一人亦開口嘆道:“卻是如此。”
兩人皆醉,席地而臥。
鶯兒雀兒并不打擾,為兩人披上薄毯,也回房睡下了。
待楚誠與無憂從那安寧大夢之中清醒過來,已是第二天下午了。二人腹中饑餒,便打算一同上街買些東西吃。路過青絲閣門口之時,楚誠以手中折扇掩面,快步而過。無憂有心拿他開涮,故意在后面喊道:“楚兄路過自家店門也不進去坐坐?你我二人進去喝茶看書,豈不美哉?”
無憂內力深厚,店內諸女聽得清清楚楚,一時皆朝這邊望了過來。街上突然變得安靜,只有楚誠若無其事的腳步聲清晰可聞。
眾女之中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咦?怎么感覺這位俊俏公子有些眼熟。”
又有人驚喜道:“就是他!青絲閣的楚老板!”
......
楚誠咬牙:“無憂,你這個背信棄義的無恥老賊,你給我等著!”
“好的楚兄,我在紫竹軒后面那條美食街上邊吃邊等啊。哈哈哈哈!”
楚誠腳底抹油,說話之間已是跑出去老遠。
“楚老板,楚公子,等一等,等一等呀!”聽著身后這群紅粉大軍的喊殺聲,楚誠只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唉,真是倒霉催的。想不到我堂堂楚王世子,竟有一天被人追的滿街亂跑。咦,怎么還有那么多人跟著我。”
此時一位大娘路過:“王嬸,這是干啥呢?”
王嬸:“哦,是李嬸啊。我也不知道這是干啥。”
李嬸:“不知道你跟著跑什么。”
王嬸:“那么多人都跟著跑,我不去看看能行?”
李嬸:“啊!我也趕緊過去看看。”
二人把手中的菜籃子往地上一放,愉快的追了上去。
眼看后面追逐的人越來越多,其中竟然還有許多不明真相的漢子跟著跑。情急之下,楚誠也顧不得去考慮什么后果了。拐了個角,直接施展卓絕輕功,縱出高墻而去。
來到那紫竹軒后面的美食街,楚誠遠遠就瞧見無憂這廝坐在一處頗為顯眼的攤位上,美美的吃著一只鹵雞腿。細看之下,這貨碗里竟然還擺著一只雞腿。楚誠一言不發,過去往攤子上一坐,伸手搶過碗里的雞腿狠狠吃了起來。
“嘶...嘶...”
“你嘶什么?”楚誠一臉不悅的看著無憂道:“我吃你塊肉怎么了?”
“我看著疼...”
二人玩笑之間忽覺有異。抬頭一看,原是兩雙妙目向這邊望來。
右邊一位女子衣裙雪白。墨染的長發自然垂下。與一身白色相映,恰似那雪山流瀑一般。如柳的眉,清冷的眼。白皙的右臂之上,一塊黑玉手環靜靜而懸。玉鼻高挺,淡唇微抿,半點笑意都無。雖是極美,其質卻如冰雕一般。
左邊女子同樣是一身白色衣裙,柔軟的青絲在身后束起,方及腰部。額間頰上,比尋常女子多了一分潔白,少了一分血色。一條黑色頸帶,環在那白于常人的秀頸之上,顯得更加纖細修長。一眼看去,猶如一株清瘦白梅般悄然而綻。
兩位女子向著楚憂二人緩緩而來。
那清瘦女子眼角眉梢之間,微微透出一股溫和而又略帶狡黠的笑意,一直望著無憂,卻不言語。
無憂笑的輕柔和煦,與那女子相視,道:“好久不見了,阿瑤。”
楚憂二人起身,無憂向兩位姑娘介紹道:“在下無憂。這位是我在陽川結識的好友,楚誠。”又對楚誠說道:“楚兄,這是在下舊友,葉瑤。”
”這位是?“
那清冷女子泠然開口,聲似跳珠濺荷:“我名冰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