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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初秋再遇,方知彼此冤家

蘇苓應該算是個開朗的姑娘。

但不知為什么,自打知道了雪姬那段往事后,每當聽她提起那位無憂公子,蘇苓便會莫名其妙的想到楚誠。

好在經過這段時間的修養,她也漸漸能夠看淡一些了。飯還要吃,覺還要睡。有些事,只要你不主動去想它,倒也還能過得平靜安然。

然而這種日子并沒有持續多久。

這天剛剛吃過早飯,便聽到有人叩門。此宅較為隱秘,平時并無外人來訪。雪姬略作遲疑前去應門,來的是一位面如冠玉的年輕男子。

“楚公子?”

楚誠手持白扇,和善笑道:“雪姬姑娘,好久不見了。”

蘇苓聽見動靜跑出來一看,登時變了臉色,扭頭又跑進屋去。她還以為來的是那位無憂公子,沒想到竟是楚誠。

楚誠看了她一眼,轉而沖雪姬笑道:“我來接人。”

“嗯。”雪姬做了個請進的手勢,讓出一道空隙。待楚誠進來之后關上宅門,默默回自己房間去了。

蘇苓這邊正不知所措,只聽楚誠啪的一聲推開房門,喊她道:“蘇苓。”

蘇苓有些發慌,看著楚誠道:“你干什么?”

楚誠板著臉道:“跟我回去。”

蘇苓道:“不去。”

楚誠走近了盯著她,道:“不去不行。”

蘇苓原以為楚誠會放低姿態來勸她,誰知卻聽到他命令的口氣。心里覺得憋屈,恨恨的坐在邊上不出聲。

半晌,楚誠輕飄飄的說道:“你一直待在這里,我不放心。”

蘇苓抬頭看他,卻見他望著別處,俊美的臉上看不出是何神色。又聽他接著道:“總之,今天你要跟我走。”聲音輕淡,像是在陳述一件確定的事。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蘇苓知道楚誠不會讓步,除了跟他走之外別無他法。氣勢上仍然不肯認輸,拍著桌子氣道:“走就走!”

不多時,蘇苓收拾好了隨身之物,站在院子里大聲喊道:“雪姬,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楚誠站在旁邊微微皺眉,似乎是擔心她牽動傷勢。

雪姬出來道:“怎么走這么急?”

楚誠想了想,道:“雪姬姑娘,不如你與我們同行吧。就當是去做客,也好讓我聊表謝意。”

蘇苓聽他這么說,轉頭望著雪姬,目光殷切。

雪姬暗道:“你們兩個鬧別扭,讓我過去夾在中間,當我傻么。”當下沖楚誠搖頭,道:“多謝楚公子美意,我還要回去向公子復命。”

楚誠無奈的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做勉強了。代我向那家伙問好。”

雪姬點頭。

蘇苓不情不愿的跟著楚誠上了路。

這才剛走出兩步。楚誠回頭一看,蘇苓還在拼命向雪姬使眼色。登時氣不打一處來,走過去道:“你這是迷了眼了?用不用我給你吹吹?”

蘇苓咬著牙道:“不用。”

楚誠道:“還不快走?”

蘇苓只好悻悻地跟了過去。

出了門,路邊停著一輛寬敞的馬車。車身用黑檀木打造,上面漆著紅頂。車門處掛著流蘇簾子,一跑起來隨風搖動,人在里面不會覺得悶熱。車內用軟席鋪底,可供人躺臥,且備有飲食。

這車是專門為蘇苓準備的。楚誠來的時候為了能走的快些,都是獨自騎馬,讓車空著。此刻看著她不情愿的樣子,楚誠便有些不悅。于是自己往車上一坐,吩咐道:“出發。”

蘇苓道:“我怎么辦?”

車里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你走路。”

蘇苓恨得牙癢癢,卻只能跟在車旁生悶氣。走了沒多久,楚誠掀開簾子從車上看她。蘇苓毫不示弱的反看回去,并且擺出一副兇悍的模樣。楚誠見狀,鉆進車里給自己倒了杯水,又拿出一個餅子來吃,邊吃邊看她。氣的蘇苓差點要哭出來。

過了一會兒,只聽楚誠說道:“上來。”

“哼!”蘇苓不肯向他低頭。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左右斗爭了半天,還是爬上車去。不料,楚誠又道:“坐外面。”

......

馬車走的并不快。事實上,后面絕大部分路程都是蘇苓坐在車里,楚誠騎著馬在前面引路。

半路上,楚誠忽然冒出一句:“你駕車這么慢,幾時才能回去?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哪能這么耽誤?”然后便把蘇苓趕進車廂,自己跑去引路。結果,貌似比之前走的還要稍慢。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蘇苓心想可算解脫了,正要伸伸腰放松一下,抬頭卻望見門上寫著“世子府”三個大字。

蘇苓臉色一沉,指著門匾道:“這是世子府。”

楚誠道:“嗯。我看見了。”

蘇苓道:“我要回家。”

楚誠附耳說道:“你家現在正辦喪事,還是先別回了。”

“怎么會這樣?”蘇苓驚疑不定的望著楚誠道:“阿晴死了?是你殺了她?…”

楚誠瞥了她一眼道:“蘇晴晴沒死,死的是你。她們都以為你沒了,這會兒正傷心著呢。”

蘇苓怒道:“你怎么不告訴她們?”

楚誠道:“蘇晴晴親眼看著你墜馬,你覺得她會聽我說么?”

蘇苓無言,下意識的撫了撫傷處。

楚誠頓了頓,道:“進去吧。”

當初那一戰,誰都不愿輕易提起。在那之后,楚誠先將楚王“迎回”荊州城,然后將其架空,同時清算了一批朝臣。明面上雖仍是楚王主事,實則由他這位世子獨攬大權。

眼下楚國亂局初定,楚誠自然是忙的不可開交。蘇苓來到世子府后,楚誠也沒時間去看她。只讓她在院子里面養著,不許她出門。蘇苓每天除了吃喝就是睡覺,沒過兩天就待不住了。于是跑去楚誠面前訴苦,并義正言辭的多次提出回家的要求。

楚誠卻道:“既然你閑的難受,以后做飯的差事就交給你了。”

結果蘇苓不僅沒走成,還成了楚誠的廚工。

有天傍晚,楚誠難得提前處理完政務,便想著去看看蘇苓。

彼時蘇苓正做晚飯。隔窗可見她洗著一只翠綠的胡瓜。清水自她手中泄下,綠瓜白指都晶瑩如玉。又見她把食材切切片片然后碼好,竟也有種溫柔的意味。

楚誠靜靜在外面看了片刻,走進去道:“蘇苓。”

蘇苓嚇了一跳,差點沒把手指給切了去。轉過身來有氣無力的說道:“干什么?”

楚誠隨口道:“你做的菜太咸了,不合口。往后得改一改。”

蘇苓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得忍氣吞聲道:“知道了,世子大人。”

楚誠顯然沒想到她會這么說,挑眉望著她。片刻,走過去接下她手里活兒,道:“蘇苓,你這樣笨拙,往后可怎么辦?”

蘇苓悶著不吭聲。別人都說她是位精明的女將,只有楚誠常常嫌她笨拙。倒不是真的嫌棄她,而是楚誠只把她當作一個需要照顧的女子。當一個男子說女人笨的時候,其實多數時候是想保護她。可惜許多人不會明白這一點。兩人于是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楚誠道:“你的傷怎么樣了?”

蘇苓道:“托你的福,我好得很。”

楚誠低眉道:“看來你還是恨我。”

蘇苓幽幽地嘆了一口,道:“楚誠,你若是不殺我,便該放過我。”

楚誠似乎有些不悅,淡淡道:“我偏不放過你,又如何?”

蘇苓不禁委屈,濕了眼,指著他道:“楚誠,你欺人太甚!”

楚誠走過去俯視著她。蘇苓抬頭,直直和他對視,仿佛較勁一般。楚誠于是步步向前,把她逼入墻角。蘇苓眼眶泛紅,卻仍是不肯低頭。楚誠氣不過,又拿她沒什么辦法。看著蘇苓倔強的眸子,反而更加不肯退讓。索性一把將她攬過,低頭吻了下去。

蘇苓震驚之下,反應慢了半拍,被他得逞。頓時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僵直,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楚誠把她放開,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出了門。這舉動看似輕描淡寫,其實他自己也慌了神。堂堂世子,怎會做出這般無禮的事情來?在她面前,他總是無法保持平時那份優雅淡然。正發呆的時候,又聽蘇苓在里面哭著道:“楚誠!你混蛋!”楚誠不由嘴角發苦:“唉。”旋即定了定神,懊惱道:“罷了,她既如此看我,留在身邊也是無用,隨她去吧。”

第二天一早。蘇苓剛剛睡起,正用涼水洗臉時,一個面色莊嚴的使者帶著兩名隨從前來向她宣讀了楚誠的手諭,并責令她即刻出府。

事情來得太突然,蘇苓不由得一愣。雖說這陣子她總喊著要離開,但如今真的被楚誠趕走,心里竟又有些不是滋味。可惜楚誠本人沒來,她縱然氣不過,也拿他沒什么辦法,只得收拾東西打道回府。轉念一想,家里為了安葬自己肯定花了不少錢。于是便把楚誠府上那些貴重物品一并收拾了去,算作賠償。完事面色不善的沖那三人說道:“回去告訴你家公子,叫他莫要再來找我。哼!”最后坐在車上回頭看了眼世子府的大門,咬了咬銀牙,趕著車回侯府去了。

鎮北侯府離世子府并不算遠。也是因為這一點,楚誠當年才經常跑去請教,蘇苓才會與他早早相識。鎮北侯在世的時候,侯府門庭若市,等他離世之后就漸漸冷落了。而如今,冷落的侯府比平日還要更添了許多哀傷。

蘇苓望著檐子上垂下的幾盞白紙燈嘆了又嘆,輕輕叩響了大門。

一名老嫗緩緩應門:“啊!...”瞧見蘇苓的臉,她震驚的險些坐在地上,大喊道:“是小姐...小姐的冤魂回來了!”

聽到老嫗的喊聲,一個身穿樸素白衣的少女立刻跑了出來。

少女頭發過肩,臉龐有些憔悴。眉眼中不見了往日的活潑跳脫,有的只是沉著與疲憊。這少女便是蘇晴晴。當初她親眼看著自家小姐墜馬,而現在,蘇苓卻又活生生的站在這里沖著她笑:“阿晴。”

蘇晴晴不由得發懵,看著蘇苓道:“你是人是鬼?”

蘇苓道:“是人。”

蘇晴晴道:“我不信,怎么證明你是人?”當初她可是親眼看見蘇苓被一箭穿心了的。

蘇苓直接朝她走了過去。“砰!”幾根柔潤的手指握成了拳頭敲在她頭上。

“哎呦!”蘇晴晴揉了揉腦袋:“小姐,真的是你?”

蘇苓道:“是我。”

見到蘇苓回來,蘇晴晴又恢復了往日的機靈模樣,雙眼圓睜道:“小姐你...復活了?”

蘇苓沒好氣道:“我沒死。”

“可是...”蘇晴晴心里充滿了疑問。

蘇苓道:“說來話長,先幫我把外面那車東西搬進來。”

“哦...”

來不及問蘇苓“死而復生”的原因,一家人很快沉浸在驚喜之中。蘇宅里壓抑許久的氣氛變得放松,整個侯府氣象一新。門外兩盞哀傷的白燈,到了夜里,也已換作喜悅的紅。

吃過晚飯,蘇苓在園子里轉了兩圈后坐在一株海棠樹旁發起了呆。這株海棠倒是一直無災無病,長得和以前一樣好。可惜如今花期已過,想再見到以前的繽紛,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了。

蘇苓覺得自己還不如這棵樹。

人生總是比樹生要多災多難,況且花每年都會開,但人這輩子若是一不小心錯過了什么,可能真的就永遠錯過了。

蘇苓正想的出神,卻被一聲怪叫攪亂了思緒。

只見蘇晴晴跑過來道:“小姐,不好了!”

蘇苓一愣:“出了什么事?”

蘇晴晴搬出一個精致的瓷瓶道:“小姐,你帶回來的這些寶貝都是世子府的東西!你看,這上面還有世子府的印記呢。”說著把瓶子一翻,將瓶底的印記指給她看。

蘇苓道:“那又怎么樣?反正我也不打算留著,把這些統統賣掉,補貼家用好了。”

“我的小姐呀…”蘇晴晴一臉苦相:“現在這個時候,世子府的東西哪有人敢收?”

“哦。那就擺在家里當個裝飾吧。”其實她哪里舍得賣。

蘇晴晴臉色更苦:“擺在家里難免走漏風聲,要是讓世子知道了,非把咱們抄家不可…”

蘇苓突然火冒三丈,怒道:“哼,他敢!”

蘇晴晴也不敢多說,只在一旁唉聲嘆氣。

過了一會兒,蘇晴晴道:“對了小姐,說起世子,我忽然想起件事。公子虔府上有個妖艷的女子,你還記得嗎?”

蘇苓道:“我記得,好像是叫做‘蝶姬’?”

“嗯。”蘇晴晴道:“之前她來找過我。”

蘇苓蹙眉,道:“她找你做什么?”

蘇晴晴道:“她想讓我跟她一起去殺世子誠。”

蘇苓一驚。

“她說,他該死。”蘇晴晴淡淡道:“世子奪走了她最重要的人。她恨他。我以為世子殺了小姐,我也恨他。”

蘇晴晴說話的樣子簡直與之前的活潑少女判若兩人。蘇苓愕然望著她,道:“你答應她了?”

蘇晴晴搖了搖頭,道:“那時候我心灰意冷,不想再生事端了。況且這么做恐怕會殃及整個侯府呢。”

蘇苓松了口氣,又道:“那蝶姬呢?”

“不知。”蘇晴晴道:“她說要是我想通了可以再找她。”

蘇苓憂心忡忡,道:“看來她還是要去殺楚誠。”

蘇晴晴笑道:“管她呢,反正小姐你回來就好,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最重要。嘻嘻。”

蘇苓沉默了一會兒,卻道:“阿晴,幫我留意下蝶姬的動向。”

蘇晴晴道:“小姐,你是打算要管這事?”

蘇苓點頭。

蘇晴晴道:“咱們置身事外不好么?”

蘇苓道:“楚誠畢竟救了我。我難道對他見死不救么?”

蘇晴晴道:“是他先用箭射你的呀。”

蘇苓自知說不過去,不由得有些臉紅。強辯道:“好歹他也算我半個師弟,我怎么能不管他?”

蘇晴晴狐疑地看著蘇苓,覺得自家小姐肯定是著了魔了。旋即冷不丁的一拍手,道:“我知道了。小姐你是不是之前墜馬的時候把腦子給摔到了?”

“砰!”蘇晴晴話音剛落便被敲了一記,只聽蘇苓惡狠狠道:“你腦子才摔到了!別的你不要管,只管照我說的做。”又道:“去,把世子府那些東西都給我擺家里,就擺在顯眼的地方。”

“哦…”蘇晴晴扁著嘴應了一聲,抱著瓶子走了。

蘇苓很生氣。這氣原本不是沖著蘇晴晴,而是楚誠。因為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還要去幫他。按說她好不容易從楚誠手上逃掉,實在不該再去管他的事。可是一想到楚誠可能會死她又很著急,連吃飯睡覺也沒心思。他這樣對她,她反而還得護著他,真是一點兒也不公平。蘇苓站在原地忿忿的碎碎念著。之前離開世子府的時候她還很堅定的叫楚誠莫要再來找她,轉頭便又攪進和楚誠有關的事去了。

“唉…真是個冤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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