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藝，你怎么能這么說呢？我很感謝你幫我制造出來，也很感謝你讓我自由生長，我能成為今天的十二，而不是羅修二號，我很開心的?！笔f著露出了一個很知足的表情：“小藝，人類世界的人們都在追求做自己，可是做自己對于復制人來說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你讓我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我是應該感謝你的，所以我才那么喜歡你啊，絕對不是因為我擁有一部分羅修的記憶，是獨立的一個人十二，那么那么喜歡你。”

趙小藝從來不覺得什么事情是浪漫的，可是當十二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她的心底好像有什么苗芽在生長出來。

她不明白，她甚至不能共情曾經的自己，因為她的記憶承載了兩個人的快樂與悲傷，現在甚至于愛人，都變得糾結到小心翼翼。

可是趙小藝明白，無論記憶怎么混亂，她應該相信自己的心，如今看到十二在自己面前，她就無比的心安，就連未來是那么短暫這件事情，都忘記了。

“十二，你說你喜歡我，是真的嗎？”趙小藝看著十二的目光里帶著無盡的溫柔：“如果我們相愛，就在能愛的時候好好愛好嗎？我知道，我們的時間很短很短，你承諾不了一輩子，可是我不想讓你這一輩子帶著遺憾走?！?

十二的目光呆滯了很長時間，他嘴唇微顫，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沒聽錯嗎？你愿意……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當然愿意?！壁w小藝深吸了一口氣，好像是把心里的大石頭挪開了一搬放松：“不管日后的生活會變成什么樣子，至少我們要在能愛的時候盡情地去愛吧，要不然，我們就是在浪費生命?！?

多虧了十二，讓趙小藝意識到原來每一種生物都不知道自己生命以外的世界會發生什么，在時間這個維度上，有的生物只能活一天，有的生物只能活一年，他們都不敢相信還會有生物能活十幾年，他們好羨慕啊，可是他們不知道，這個只能活十幾年的生物，也生活在一群能活七八十歲甚至上百歲的人的圈子里。

唯一能想到……就是盡情去愛吧，因為趙小藝知道自己什么都改變不了。

十二熱淚盈眶，緊緊地把趙小藝抱進了懷里，這個場景他曾經在心里想了無數次，終于實現了。

趙小藝和十二相愛了，在一起了，這件事情，自然是羅修最先感覺到的，他本來以為自己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可是真到了這一天，卻發現自己心里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趙小藝不是他曾經的戀人了，這是毋庸置疑的，其實他能理解為什么趙小藝更愿意和十二在一起，因為他們在一起，就可以忘記自己是被改造過的人，自己都可以得到自洽。

一天晚上，羅修打電話給了趙小藝，他竟然用的是公共電話，都不是自己的手機。

剛開始趙小藝覺得號碼奇怪，聽到了羅修的聲音，這才意識到，羅修是用公共電話打來的。

“羅修，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了，可是你也不用這樣躲著我吧？”趙小藝嘆了口氣：“雖然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釋，可是我已經不是曾經和你相愛的那個人了，我……”

“我明白?！绷_修打斷了趙小藝的話：“我已經重新回醫院上班了，告訴十二，不要輕易離開基地，我怕別人發現我們兩個，從今以后，十二就是十二，不再是我的復制人，我成全你們兩個?！?

成全二字，談何容易。

可是羅修明白，從最開始離散的時候，他們兩個就已經不可能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在強求什么，或許，也應該向前看了吧。

“羅修……”趙小藝沉默了半晌，她覺得自己不需要說對不起，卻又覺得什么都不說更不好，索性說了自己的真心話：“羅修，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沒有辦法用常理來理解了，就比如我們做過的事情，就比如我這種人的存在，說出去誰都不會信，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未來能活多久，我會不會變老，所以我不再去委屈自己的任何想法，如果我愛一個人，我就就去愛，恰逢十二也愛我，那我就陪他度過他短暫的人生，至于以后我們要怎么樣，會怎么樣，就交給時間吧，我已經不害怕了?！?

“好，祝福你?！绷_修釋然地笑了，輕輕地掛掉電話，在電話停里待了很長時間，他走了很久很久，才找到這個電話亭，這個在科技無限發展之下，已經被淘汰了太多太多的電話亭，撥了這通電話之后，他應該不會再聯系趙小藝了。

藍教授辦公室。

“老師，我愿意為您工作，只是，我想帶走十二，陪十二幸福到最后，那之后，我會回基地，不管您需要我做什么，我都會成為您最得力的助手?！壁w小藝坐在藍教授的對面，為了帶走十二，她必須向藍教授妥協一方面。

聽到趙小藝這么說，藍教授微微一笑，似乎早就猜到了她會這么決定，放松地點了點頭：“去吧，我就在這里等你回來?！?

自此，趙小藝帶著十二離開了這座城市，甚至是這個國家，他們兩個到了國外生活，是藍教授給了十二一個新的身份，讓他們可以堂堂正正地在國外結婚。

由于復制人沒有生育能力，所以他們一直都過著二人世界。

就算是他們認為兩個人會很幸福，可是在一起的第四年，他們長相上的年齡差就已經展現出來了，十二已經像個五十多歲的人，而趙小藝，依然年輕。

他們似乎從不曾意識到這個問題，可是……忽然有一天街上的小女孩善意地問他們。

“那是你的爸爸嗎？他好帥?！?

趙小藝和十二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可是趙小藝只遲疑了幾秒鐘，便挽上了十二的胳膊：“不，他是我丈夫。”

這個事情只是他們生活中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可是就是那一句話，讓十二意識到，自己可能沒有辦法陪伴趙小藝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