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楚竹的母親并沒有否認。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我自己無話可說，我放下刀：“什么原因？”

楚竹母親沒有回答，反而轉身往前繼續走，走了兩步又回頭看我，道：“陪我走走吧?！?

火光照亮了這一小片的黑暗，在火光照射下，之前的熒光壁畫就都看不見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我們一起站的地方已經是這條通道的出口處，我跟著楚竹的母親從低矮的通道口出去，前面是一間暗室。這暗室像是一個中轉站，四周的墻上有很多相同的通道口，像飛機無數航線的交匯點一樣，每一條通道都會通向一個不同的地方。

我們是從其中一個通道口鉆出來的，楚竹的母親沒有停頓，一點沒有猶豫的帶我進了左側一條通道，全程沒有說一句話。

我不太習慣這樣的沉默，主動開口：“楚姨，您這些天去了哪里？我們一直再找您。柱子，我，還有阿全，我們三個人一起。阿全您還記得嗎，就是之前老跟我們一起去看您，話很多的那個?！?

“之前我們去了您住的那家醫院，但是醫院里的人說您去了秦嶺，還說，你的病已經好了。”骨癌晚期，現在想來我都覺得不可思議。

“您的身體……柱子一直在給您找治病的方法，您……知道嗎？”不知道觸動了那根重要的弦，一路上不管我怎樣說都沒有回一句話的楚竹母親突然停下來看了看我，目光很攝人，但不等我看清她眼中的神色她就已經轉過頭，繼續不急不緩的往前走，很平靜的開口道：“知道?！?

聽到這個回答，一下子我一肚子的火氣騰的一下就起來了，我冷笑一聲，知道？知道你還故意讓自己的孩子為了自己莫須有的病四處奔波。你知不知道柱子就為了給你治病他什么都不要了，那一年多他瘋了一樣的不停下斗，到最后更是連自己的命都搭上了。你就給我說一句你知道？

虎毒尚且不食子啊，我真想問她一句，楚竹究竟是你親兒子嗎？你怎么下得了這個狠心？

“那你知道楚竹現在怎么樣了嗎？”我實在忍不住，冷笑出聲，“楚姨您別怪我不敬，我就想問一句，楚竹，柱子，那是你的親生兒子嗎？”

楚竹母親的情緒依舊沒有明顯的波動，連腳步聲都沒有亂，我聽見她淡淡的道：“是?！?

“柱子死了！”我有心想要刺激一下楚竹的母親。我實在氣不過她那樣一幅事不關己的淡定模樣，你還認楚竹是你兒子？“死了很久了！你知不知道？”

楚竹母親終于停下了腳步，第一次出現了不一樣的神情，她看向我的目光像冰一樣寒冷卻又像火焰一樣炎熱，老太太神情有些奇怪，我本能的后退一步，總有一種楚竹母親下一秒就要撲上來把我撕碎的錯覺。楚竹母親近乎嚴厲的盯了我好一會兒，半晌這才開口道：“知道。”

“但有些事情，我們無力回天。”

我一下子不知該說些什么。

楚竹母親若有若無的嘆息了一聲，轉身又開始不緊不慢的往前走：“林家孩子，你可還記得你家還有我家的來歷？”

“什么意思？”楚竹母親的話題轉的太快，我皺眉，覺得很奇怪。楚家和林家的來歷，這個還有問的必要嗎？

“你們這一脈是神女后裔，這個沒錯?！背衲赣H說道，“但楚家卻不僅是神女給她的后裔血脈留下的護身符。”

“你過去都沒有一次感到奇怪嗎？楚國楚國，國號為楚，若楚家只是一個普通的家族，怎么可能以國號為姓？須知就連神女的后人都不能如此。”

我一陣心驚，楚竹的母親說的沒錯，我之前確實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楚家，楚國，這兩個楚之間是什么關系？

“楚家是楚王后人，是楚王嫡子的一脈。”楚竹母親淡淡的說道。

“你告訴我這些，目的是什么？”我問道。

楚竹的母親似乎有些意外于我的鎮定，略微偏頭看了我一眼，又繼續說道：“沒什么，你聽我說便是。”

我沉默了，然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您講?！?

楚竹的母親略一點頭，又繼續道：“根據記載，當年楚王與神女私交甚好，不，不是愛戀，這僅僅是同樣站在權利最頂峰的人之間互相尊敬而形成的友誼。也正因為如此，在之后神女離世后，假死的神女為自己的后人安排退路。也就是在此時，楚王派了他的一位親子以及親子直系的所有親屬分離出楚國王室，以國為姓，世世代代恪守使命，保護神女留下的血脈?！?

我安靜的聽完，在楚竹母親停下的時候，反問道：“你告訴我這些，目的是什么？”

我重復了之前的問題。

說真的，我確實不太理解楚竹母親的意圖，她將我帶到這里，讓我看到那些壁畫，又告訴我這些兩千年前的往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聽我說完。”楚竹母親說到，“還有什么？哦，還有你的通靈之體。”

“我想你應該也大概知道，你這通靈之體，是繼承了神女的體質，然而你也應當知道，在神女后人里，擁有通靈之體的人…呵，幾乎沒有?！?

“你一直是個幸運兒，天生擁有通靈之體，還有父母護你十余年，他們不舍得你被卷進這場暴風雨，在你還小的時候就帶你離家，我聽說神女一脈找了你十多年，卻始終不得結果?！?

“閉嘴！”我只感覺心臟好像被誰狠狠抓了一把，像張紙一樣被揉成一團又被粗暴的展開，多了無數皺褶，每一條都挺疼，一條又一條，我只感覺心臟痛到顫抖。

從記事起我除了父母再沒有別的血親，我們住在山西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城鎮，和周圍的鄰居一樣都是普通人。但我不能憑這個就欺騙自己我們真的只是普通人。我從小接受的訓練，我媽我爸每次指導我時那簡直出神入化的身手，還有那場車禍，我莫名其妙的就失去了我的父母，我僅有的血親。

我心里突然升起一陣陣的恐懼，車禍，車禍，我逼視楚竹母親：“你在我跟柱子認識之前就知道我存在！你認識我爸媽，我爸媽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是車禍？我不信……一定是有人動了手腳，是誰？”

楚竹母親無奈的笑起來：“你太緊張了，不是這回事?！?

“小林，你只說對了一點，我確實很早以前就認識你父母，但你父母的亡故真的是意外，沒有任何勢力干預?！?

我冷笑一聲，我怎么可能相信她。

“你認為我會信你？”

“你當然不會信，但我可以拿些證據給你。”

這時我們已經穿過了那長長的通道，進入新的一個房間，楚湘的母親用手里的火折子點燃了固定在墻上的油燈，火光亮起，我看到周圍還有很多盞一樣的油燈，楚竹母親繞著房間轉了一圈，把燈一個個全點上，視線里一下子亮堂起來。

我看到正中猙獰兇惡的惡鬼石像，四尊石像分向四面，青面獠牙做出往前攻擊的動作，四尊石像底部深埋在地下，就像剛從地獄里跑出來一樣。

“你說的證據呢?！蔽铱粗衲赣H點亮了所有的油燈，再次開口。

楚竹母親點完油燈后吹滅了火折子，掏出手帕擦了擦燈體：“證據有，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是楚家的媳婦，但是我姓林?！?

“我姓林，你父親是我族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