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公主，你請走開，我不想傷了你?！睔⑹诸^目緩緩走近，如是說到。

甘羅略微一怔，朝身旁的女孩兒看了一眼，心頭不禁涌起一股微妙的感覺。

趙霏聞言，倒是沒太大驚訝之感，只淡然一笑，回道:“果然是你！從先前跟你交手的那幾招，我便猜出了你的身份，把你臉上的黑布扔掉吧，朱亥，天底下能把一雙錐子使到這般造詣的，也只有你了！”

殺手頭目緩緩剝開面上黑布，露出一副殺氣騰騰的臉來，一道半指寬的刀疤橫在整張臉上，看上去極是恐怖。

“朱某得公主如此高看，實在榮幸?！敝旌ル[隱笑道，兩根鐵鏈交叉著掛在胸前，兩根鐵錐吊在鏈子末端，閃耀著刺骨的寒芒。

甘羅聽得此人名字，內心忽起一陣懼意流淌全身。

當年魏無忌欲竊符救趙，時魏國大將軍晉鄙疑而卻之，朱亥暴怒，隨錐殺晉鄙一戰成名，實令天下諸侯膽寒。

趙霏心知朱亥的狠辣，她緊緊地抓住甘羅的手，看了看甘羅那雙眼睛堅毅的眼睛。

“朱亥！父王既已答應與秦結盟，你竟敢違逆父王旨意，究竟意欲何為？！”

“公主，恕朱某無法告訴你個中緣由，你還是快些回邯鄲的好，你離開的這幾天，大王很擔心你。”朱亥腳步不停，冷冷地說到。

趙霏冷笑一聲:“父王擔不擔心我，我回不回邯鄲，你管得著嗎！你深夜刺殺秦國使團，莫不是奉了魏無忌的命令，想再挑起秦趙大戰嗎！”

朱亥握著兩柄碩大而銳利的鐵錐，已然抵近了甘羅的身前，“公主，你無需懷疑朱某和君上的忠心，大王這些年對君上如何，公主應該很清楚，我們絕不會背叛大王?！?

趙霏挪動幾步擋在了甘羅的面前，然后桀驁地昂起頭來看著朱亥，本想痛罵朱亥和魏無忌背棄家國，是兩個無恥之輩，誰知道現在會不會再背叛。

然而趙霏念及當年這二人對趙國的莫大恩情，實不忍說出那些話來，便是咬了咬牙，憤憤說到。

“我不清楚！只要我在這里，你休想動他一根汗毛！你們得罪了魏王，如今又瞞著父王做出這等事來，不怕天下再無你們的容身之處了嗎！”

朱亥停下前進的腳步，在山道夜風中的呼嘯中，立若磐石，方才籠罩著的殺氣也已隱了下去。

果然，成名的老殺手，能夠做到鋒芒畢露，也一定能做到神華內斂，但內斂之后，或許將是一股更為磅礴的殺意。

“公主，朱某只是奉命行事，公主若真想知道個中緣由，不妨回到您父王的身邊，你便一切都明白了?！?

趙霏倔強道:“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我不管你和魏無忌有什么勾當，不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我絕對不會讓你殺了他！”

朱亥在猶豫，猶豫到底要不要把趙王和魏無忌的計劃告訴趙霏，這件事牽連甚重，一旦泄露出去，秦趙一戰將勢不可免。

此事只有趙王，魏無忌，和朱亥自己知道，事成或事敗，其實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趙國出爾反爾刺殺甘羅的事情，一定不能泄露到秦王或者呂不韋的耳朵里，否則，趙國兵連禍結，乃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朱亥猶豫再三，念及公主年輕氣盛，又不知公主的內心想法是否與他仨人一致，終不敢講出緣由。

屏氣凝神片刻，朱亥眉目一緊，以一種難以置信的速度向甘羅沖去。

“公主，得罪了！”

話音未落，趙霏只見一道寒光從身旁閃過，說時遲那時快，朱亥已近趙霏身前不足兩尺，而他手中的寒錐已然刺入甘羅的胸腔！

趙霏定了定神，還沒來得及擔心甘羅的狀況，便發現這快如閃電的寒錐竟也把自己傷到了！

殺氣太強了，這一擊進攻所帶起的罡氣重創甘羅，

因趙霏隔得太近，她又豈能避免？

趙霏感到右臂在流血，雖然傷口并不嚴重，但罡氣侵入傷口的疼痛卻是如鉆心噬骨一般，方才那一擊，哪怕僅僅偏了半寸，自己便是性命之虞！

“朱亥！你好大膽！”趙霏強忍痛楚，趕緊蹲在地上扶起奄奄一息的甘羅，大聲罵到。

“傷到公主確是朱某的罪孽，朱某將在大王面前請罪，任憑公主和大王發落?！?

“哼！任憑發落么？那你現在就去死吧！”

趙霏抽劍欲行，怎知兩手剛一放下甘羅，便聽甘羅一聲吐血，再回眸時，甘羅已是面色慘白，呼吸越發微弱。

趙霏不敢再與朱亥爭辯其他，一心想著救甘羅性命要緊，便一把背起甘羅，沿著山道艱難地走著。

“公主，不必浪費精力在他身上了，你無馬無車，待你找到醫者時，他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體了?！?

趙霏沒有理會，仍是我行我素地背著甘羅快步走著。

“公主，他是秦國人，你何必在乎他的死活呢？”

趙霏聽到這句，心里頭也說不清是為什么，只是我行我素地向前走著。兩人的交集很短，但即便在這很短的時間里，甘羅仍是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朱亥見趙霏不答話，一是怕趙霏離開趙國把事情泄露出去，而是怕章邯追來生出意外，便心下一橫，一掌橫劈在趙霏肩頸上。

趙霏瞪大眼睛怔了片刻，旋即兩眼一閉，和甘羅一起倒了下去。

朱亥俯身把手指放在甘羅的脖子上，探到甘羅仍有微弱的心跳，隨橫手中之錐要往甘羅喉心上一抹。

當……！

劍錐相擊，一聲清脆的劍鳴響徹山野。

章邯拍馬而至，及時趕到，見甘羅重傷昏迷不醒，戰意怒涌，迸發出更為強大的力量。

兩人戰約五六十合，章邯劍若光網，步步緊逼，朱亥雖強，但章邯十五歲便劍譜籍名，乃是七國少有的劍術天才，此番仗著年輕力勇，加之背水一戰的決心，竟未落朱亥下風。

此時，趙霏漸漸蘇醒過來，見不遠處章邯與朱亥激戰正酣，本想沖上去合二人之力先制服朱亥，但她轉念一想，自己現在也受了傷，腦袋昏沉沉的，氣力也所剩無幾，即便一起上去對付朱亥，恐也沒有太大勝算，只會憑白浪費時間而已。

趙霏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努力地讓自己保持清醒，她把章邯帶來的那匹馬兒牽來，將甘羅扶了上去。

趙霏坐在甘羅后面，兩只手穿過甘羅的腋下拽緊韁繩，心急如焚，卻是不敢催促馬兒跑快一些，山道顛簸，那會讓甘羅死得更快。

山風凌冽，刮在趙霏的臉上，趙霏絲毫沒有感覺到寒冷，反而，她的心里似有一團火焰越燒越旺。

“你不能死，我不準你死，你聽到了嗎！”趙霏喘著氣，自言自語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