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男生電話約我去游戲廳玩跳舞機,我拿著電話沉默了一會,告訴他我有事,不能出去。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又在犯傻,可我真的沒有戀愛的心情。
剛分開沒兩個小時的覃麗婭打電話說她在昨天去過的ok廳包房等我,有要事。我疑惑著什么事,覃麗婭在電話那頭鄭重其事:“人命關天,快點來!”
應該不是覃麗婭什么事,她失戀和身世打擊都承受過了,沒有什么會讓她“人命關天”了,難道是張清,可她和成康和好了,又有了小寶寶,不至于!
我一路琢磨著打車到ok廳,推開門一眼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鄭朗,立刻明白是覃麗婭搞得鬼,有些氣憤有些難堪地轉頭想走,鄭朗過來扯住我的胳膊:“我們,談談?!?
鄭朗的牽住了我的手,他的手燙得厲害,我看了他一眼,似乎還沒從昨晚的醉酒狀態中完全清醒。我跟著他走過去坐下。
沒開音響,包房里聽得見頭頂燈光電流劃過的滋滋聲。
“那個,項鏈,是在上海買的,是特地給你買的?!编嵗拾咽种械捻楁湻旁谖沂掷铮灏昊ǘ急凰鏌崃恕?
“去南京學習時,幾個同學約好到南京玩,李希也來了,她急性闌尾炎住院,我照顧了她一個星期,后來送她回上海,這個,是在上海買的。李希和另一女同學說五瓣花的花語是愛情,我是真的特地給你買的?!?
“后來李希說要到我們學校來,我也沒當真,可暑假剛過她就來了?!?
“關我什么事!”我沒看他。
“覃麗婭說你喜歡我。”鄭朗說得很平靜。
“關你什么事?”我覺得我快哭了,有想要掐住覃麗婭脖子的沖動。
“今天早上,我睜開眼發現我呆在你家客廳,覺得很安心。也許我們之間的感情足夠我們過日子了?!?
我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淚水滴在手心的五瓣花上綻開。
鄭朗靠近過來,遲疑著抬起手,在我眼前頓了幾秒,終于抹去了我的淚,他手心的熱度似乎又催化了我的淚腺,這下子止都止不住了。
鄭朗輕輕地攬住我,讓我靠著他的肩頭,又輕輕地拍著我的后背。
我突然想到李希,狠狠推了他一把,他往后仰,拉住沙發靠背才沒倒下。
“我看見你和李希了,我還知道你以前給他送過藍色妖姬,而且你現在也和她和好了?!蔽易约耗ㄈI,說出這些話后覺得自己十足像個吃醋的小媳婦,覺得更沒面子了。
鄭朗臉上有了笑意,又是那種調侃著的笑,“你看著她和看著我的眼神總是不一樣的?!边@句話我終究沒有說出口。
“你還知道什么呀!”鄭朗笑著,昨天他真是醉得厲害了,聲音比早上更沙啞。
“我和李希兩年前就已經分手了,只是我們還算是朋友。我以為你——”鄭朗停了停,笑意更濃,“覃麗婭肯定地跟我說你喜歡的那個人是我?!?
看著我王顧左右他透出了得意,一下又一下的有節奏地推著我的肩:“什么時候的事?相親時你說過你有喜歡的人,你嘗試過要和他在一起,不過他有女朋友,那個就是我嗎?什么時候喜歡我的?讀書的時候?那不成了師生戀?”
“你今天話怎么這么多?”我躲開他的推搡,他笑著說:“我還沒醒酒呢,還醉著。”
“是覃麗婭跟你說了你才來的吧?如果覃麗婭不說,你會怎樣?”
鄭朗很認真地想了想,回答:“我會讓自己慢慢忘記,然后再找個女生,幸福地過日子?!蔽矣行┎环薜乜粗?,他轉身靠在沙發背上,笑著說:“你不是這么想的嗎?還滑冰!”
“覃麗婭太八婆了?!?
“這個不是小覃說的,我早上聽到的?!?
“那李希呢?”
“我們分手了,說多少遍了。”
“她要這么想會從上海來我們這地方,你不厚道!”可我心里卻像卸下了重重的桎梏。
“有些感情,看清楚了不合適就要早作決斷,不然害人害己?!编嵗实倪€是笑著,可絕不是像剛才嘲弄我那樣沒心沒肺。
“那我們也分手了的?!蔽铱粗?。
“我們還可以試試?!编嵗士粗尹c著頭。
“藍色妖姬你是聽誰說的?”見我沒做聲,鄭朗從我手中拿起項鏈,雙臂環住我的脖子,幫我帶上。
“那是二十出頭的男生做的事,五瓣花不好嗎,常開不敗,你不是喜歡長長久久的花,才會把鮮花壓成干花嗎?”鄭朗像哄著小孩子,又取下了我脖子上的小金花,“這個沒我選的好看!”他把小金花塞在我手里。
我忍不住笑了:“這是我自己買的!”
“我們真的再試試吧!”鄭朗說
“試什么?”
“滑冰啦,我是高手!”鄭朗拉著我出門。他或者是真沒醒酒,腳步漂浮。
門外天已黑了,冷風吹過,我忍不住縮縮脖子,鄭朗又將手搭在我肩頭,我倚在他身邊,隔著厚厚的衣服也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熱,不正常的熱度。
我看著他潮紅的臉,還有浮腫著的眼,伸手摸摸他的額頭:“你不會是發燒了吧?”
“頭有些疼,大概是吧!”鄭朗借勢將身體的重量往我肩頭壓了壓。
“那還滑什么冰,看看去!”
“你不是滑得很開心嗎?要去!”鄭朗像在耍賴,他很少這樣,或許真是醉酒后遺癥。
我扯著他看了醫生,開了退燒藥,他說先到我家休息下,也不過七點多,只是我們還空著肚子。鄭朗說還想吃粥,我買了些熟菜和他一塊回了家。
“這幾個月你相了幾次親?”鄭朗端著熱水杯站在我身后,我讓他挪開點,影響我熬粥了。
“你相了幾次呢?”我反問。
“我沒有,誰像你,不高興就去相親!”
“那你在干什么?和李希和好?”
“你有完沒完?不過萬好,我還真想過要不和李希和好算了,只是分手兩年,好像太陌生了,沒有那種感覺,回不到那種關系了。你記得,以后要和我鬧分手,兩三天就行了,時間長了假的也變成真的了?!编嵗收f得很認真。
“你話真變多了耶!”
我讓他到沙發上看看電視,等我把菜熱熱再吃。
不過幾分鐘的功夫,我端著菜到客廳,他卻歪在沙發上又睡著了。
還說滑冰去,還是高手,就這樣!
我抱著被子給他蓋上,坐在他身邊,將電視調到靜音,看著無聲的畫面。不知怎地便看著他的臉。
他睡得很沉,很安靜,不像昨晚那樣睡著難受。退燒藥起了作用,他額頭和鼻翼邊上沁出了汗。我拿毛巾給他擦了擦,他居然動都沒動。再摸摸額頭,不是那么燙了。
看著看著,我的呼吸緩緩地,似乎和他同步了。突然的電話鈴聲嚇了我一跳,是鄭朗的手機,我從他口袋里翻出來,再看他,睫毛都沒閃動一下,還真是能睡。
是覃麗婭,我摁下接聽鍵躲到一邊。
“和好沒?”覃麗婭好像壓著聲音在問。
“是我!”
“哈,你接的,那就是和好了!”
“都是你安排的吧?”
“廢話!”覃麗婭聲音里壓抑不住的得意,“你以為鄭朗是成康?不過我只告訴他你喜歡的人是他,剩下的事便是我們二人的合作了!你要請我吃飯!”
“我不請!”
“那鄭朗請也一樣的,在干什么呢?我也來吧!”覃麗婭心情很不錯。
掛斷電話,看著沉睡著的鄭朗,我在心底真誠地感謝著覃麗婭。
不知不覺過去兩個多小時,我的手機又響了,表姐問我什么時候去她家,我說十一點左右去。
鄭朗坐起來,用手使勁揉著額頭,額前發根和鬢角都濕透了。
我把菜又熱了熱,放在茶幾上,盛好兩碗粥。鄭朗吃了一口便說:“沒味道,你手藝還不如我。”
“粥能有什么味?菜是買的熟食,不關我事。”
這樣和他坐在家里吃飯,說些柴米油鹽的話題,還真有了過日子的感覺。
我讓鄭朗吃完了趕快回家休息,鄭朗看看窗外:“外面冷,我好容易退了燒,出去受了寒又發燒怎么辦?”
他往沙發上一躺:“我昨晚也在這兒呆過,再呆一晚,不回去了?!?
“不行!”我坐到他身邊想扯他起來,心底卻有些猶豫,外面好像真很冷,而鄭朗臉上還有潮紅。
“怎么不行,要不我給你媽打電話,說我不放心你一人在家,我陪你!”
我怎么看著鄭朗越像耍賴的孩子:“你怎么變賴皮了?”
鄭朗笑了:“以前不敢跟你耍賴,總覺得你——”鄭朗抬手以指背撫觸著額頭,頓了頓,放下手,側著頭看著我:“不是說你喜歡別人,我們兩個,沒有愛情也一樣生活的嗎?”
我忍不住笑,原來我們兩人都一直小心翼翼著交往,我想我們兩個應該不止我一個有著愛了,我應該不是一廂情愿的了。
“不管了,我不出門了,睡沙發也行!”鄭朗躺著不起來。
我只好又給表姐打電話,以覃麗婭為借口說今晚也不過去了。
鄭朗跟著我走進我的房間,撥弄著我窗臺上的茶梅:“開得好漂亮,你還說我沒給你送花,這不是?你把項鏈還我了,這個怎么不還我,還有這些石頭,都是我送的!”
“稀罕,要不都還你?”我抓了把雨花石遞給他。
“算了,你是不是等著和我和好的?”鄭朗湊過來笑,將雨花石放回水里。
看著他似乎還是很累,撐著也勉強,我讓他早些睡。
“我也睡這兒?”我點頭之后才發現他笑得壞壞的。我用力一推,他重重倒在床上。
“我去媽他們房里睡!”我匆匆跑開,聽得見鄭朗的大笑聲。
雖然很累,可我還是沒有睡意,原來當你知道你一直喜歡著的人也真的喜歡著你時感覺是這樣的。
早上醒的有些遲,鄭朗已經打開電腦在玩了。
他精神氣十足,應該是好徹底了。見我進去,他問:“我在你的電腦上怎么沒翻到我們的照片?你存哪兒了?”
我一愣,想著該怎么回答。鄭朗看著我,胡茬跟明顯了,下巴都有些泛青,我說:“你要刮胡子了!”
“別打岔,找幾張洗出來,夾在你的錢包里!免得動不動去相親!”
“我刪了!”鄭朗吃驚地看著我:“你真準備我們就這樣玩完了的?就一點沒想過我們還可以和好繼續的?”
“沒有,要不怎樣呢?”
“你真是,唉!怎么說你?”鄭朗夸張地搖著頭,“好在我電腦里還存著!”
我下午才有課,便坐在一邊等鄭朗關好電腦下樓去吃早點。
想想,我問他知不知道方鳴海究竟怎么想的,和覃麗婭還有沒有機會,鄭朗笑說我想投桃報李,我說不管怎樣,我也希望覃麗婭開心。
“她和方鳴海在一起不一定開心。”鄭朗說得肯定。我等著他解釋。
鄭朗關了電腦,面對著我很認真地說:“張清的名字是早就刻到方鳴海的骨子里了,再長的時光也消磨不了。覃麗婭又驕傲任性,為了愛她可以暫時放下身段,可她能長久地容忍自己愛的人最愛的不是自己?你和她那么好,你應該比我還清楚!”
“所以你一開始就不看好他們?”我想起我告訴他覃麗婭和方鳴海的事時他的反應。
“嗯。”
“那你不早說?”
“說什么?怎么說?畢竟是人家兩個人的事!”
我感嘆著,不知該如何幫覃麗婭??赏蝗挥窒肫鹨獑柕脑挘骸澳悄隳?,你把我的名字刻在那兒了?”
鄭朗好笑地看著我,順手拿起一支筆,在自己的手心里寫上了“萬好”兩個字。伸手在我面前展示:“啰,刻在這兒了!”我啪地甩手過去,哼了一聲,寫在手上,洗洗就掉了,跟人家沒得比。
“方鳴海是極端,情深不壽,強極則辱,他把人生弄得太沉重太執著。你別撇嘴,想想,刻在骨頭里的愛,你敢要嗎?”鄭朗像是也為著他的朋友擔憂。
“你的意思是像你這樣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才好,反正分手了再找個好的好好過日子就行!”我把“過日子”幾個字說的咬牙切齒,可我自己不也是如此打算的嗎,我們都不是方鳴海,做不到他那樣長情,所以我們更要珍惜,珍惜現在擁有著并享受著的愛!
“我和彭致遠勸過他,結果沒勸出效果,倒把自己喝得爛醉!也怪你,你要是和江春對彭致遠那樣對我,不用我操心,我怎么至于喝醉?”
“別賴我,你喝醉也不是為我!”
“你知道?那是為誰?”我們笑鬧著下了樓。
刻在骨子里的愛,我的確不敢要,而且我也給不起。張清會不會是清醒地認識到自己不敢要這樣的愛而拒絕方鳴海的吧?
鄭朗趕去上班,說好我下午放學后接我一起去滑冰。
我在上課時都有種不真實的虛幻感,分手是那樣的糾結和不易,和好怎么就顯得這么輕描淡寫?
下課后給鄭朗打電話,他說事沒做完,讓我先到他學校去等他。我按他說的到了他辦公室,比我們學校辦公室強多了,比著覺得氣人。
他讓我找事做做,他得把一份圖紙改一改。
我從他的書柜里找出一本《悟空傳》,這書我很久前看過,記得當時最為之心動的是豬八戒還有他那漫天的繁星。我坐在他辦公桌前的沙發上翻著書卻也沒看進去。
抬頭看著鄭朗,他很少見地戴著眼鏡,專注地盯著屏幕。辦公室有暖氣,他只穿著寶藍色暗花的羊毛衫,我注意到他的胡茬已經刮掉了,臉上干凈清爽。他偶爾蹙起眉頭,或者湊近屏幕比劃著什么。
“那么喜歡盯著我看,為什么還把照片刪掉?”鄭朗沒看著我,可突然來了這么一句,我慌忙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的書,又覺得好笑。
鄭朗向后滑動電腦椅,從包里翻出照片,坐到我身邊,拿出我的錢包,將照片插進錢包里,我拿過一看,是我們在廬山如琴湖邊照的,兩張笑臉貼得頗近。我找出他的錢包,卻什么都沒有。
“怎么你不放一張?”
“哪個男生這樣,女生才做這種事。再次提醒,別再相親了,真不知你怎么想的,我相了一次親就夠受了,你怎么能折騰那么多次!”
鄭朗嘀咕著又從抽屜里找出兩包零食,拿過來給我。
透過鏡片看他的眼睛,似乎小了那么一點點,可似乎又亮了那么一點點。
鄭朗突然夸張地盯著我的臉,一副發現新大陸的表情:“太過分了,你居然有雀斑!”氣得我把手上的零食直接扔在他身上。
他笑著拆開一包烤饃,遞給我:“還有半個小時,吃點東西墊墊?!?
我笑他像女生,辦公室里還備著零食,他說上課倒很規律,可設計院的事就說不準了,有時候畫圖晚了,總要塞點什么到嘴里。
我吃吃玩玩,又偷偷盯著他看看,難怪有人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迷人。
他花了四十多分鐘才完成,還抱怨我讓他分了心,弄得效率太低。
“改天滑冰吧,今天系里青年教師春節活動,有吃有玩,我帶你去。”鄭朗取下眼鏡。
“你不早說?”
“早就通知過的,我忘了,中午看到通知又想起來了。”
晚上鄭朗直接把我送到表姐家,表姐吃驚地看著他,他倒是笑著大方地告訴表姐:“我重新追她,她答應了!”
重新追?追過嗎!如果不是覃麗婭,鄭朗和我不會再有交集。覃麗婭說得對,鄭朗不是成康。成康愛得爽快熱鬧,鄭朗,說和做之前他會掂量思忖,他不可能像成康那樣哭著鬧著追老婆!
表姐八卦著眨眼間就給媽發了短信,媽立馬打來電話,我只好告訴媽我們和好了,媽警告了句:“以后別再動不動就鬧騰!”
突然想起鄭朗媽媽,鄭朗如果告訴他媽我們和好了,他媽媽會不會再找我?心情郁悶了些,不過不要緊,會有辦法的,況且那次和鄭朗分手的主要原因也不是他媽媽說我的那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