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對大多數人來說，只是一個遙遠的夢，從學校畢業幾年后，如果不是特別的執著和機緣，那夢想會是一個更加遙遠的夢。

莫子曰難以抑制的激動和欣喜爬滿了他的全身，在那強烈的感情之下，他還是不忘展現自己的柔情。

小妹明顯感覺到了他與往日的不同。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臉頰發燙似得紅。言語少了習慣的拘謹和淡漠，眼神射過來的時候，有了冬日暖陽的體貼和美好。

他的聲色也柔和了許多，不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腔調。仿佛從他的身體里又鉆出來一個翩翩風度的大男孩，操控著他的言行舉止。他細心地為她點餐，甚至耐心地講解著每一道菜名。

她還不習慣這種面面俱到的關懷和體貼，有種受寵若驚的不自然。

“小妹，你喜歡汽車嗎？對了，你學的是什么專業？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他恨不得一下子能問出好幾個問題。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他好像也沒準備聽她的回答，他自己就說了起來：

“我記得小學還是初中的時候，老師問每個人的理想，我就說：我長大了想要擁有一輛桑塔納轎車。”

對此，小妹很能理解，點點頭表示贊同。她也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在馬路不像馬路的年代，桑塔納這三個字帶給人的震撼絕非三言兩語。

“你知道嗎？當時所有的人都仰起頭看著我，仿佛那是一個超級偉大的夢想。在那個年代，誰要是能擁有一輛桑塔納轎車，別說是擁有，你就算是一個開著它的司機，也是無比的驕傲，那簡直就是身份和榮耀的象征。”

“確實，看來我們有共同的年代。”她能理解他說的話，兩個人的年代差不了多少。

“可是我長大一點才知道，這個車居然不是我們自己的。有一段日子，我心里特別不平衡。”

“這沒什么，當時和你有同樣想法的人，我身邊也不少。”

“但大多數人也只能是想想而已，這要上升到理念和行動太難了。”小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因為汽車的事情多想過一秒鐘，當然主要是現實使然。

“可是我發現，年齡越大，越是更加地不平衡。”他的耿耿于懷仿佛已經有了歲月，不能輕易地去除。

“和你的年齡沒關系，只不過讓你不平衡的事情多了。”小妹身有同感，她突然為自己找到了很好的一張時代標簽，這樣子還能有不少共同的話題。

他微微一笑，表示默認她的話。

兩個人聊著聊著，居然發現彼此有不少相同的時代烙印，他們為此又是一番感嘆。其實，只要是年紀相仿的人，不管生在祖國的哪寸土地，當然會有時代沉淀下來的同質的回憶。

“你是學哪個專業的？”他似乎對這個很感興趣，再次發問。

“我啥也沒學，我只是去打醬油的。”小妹瞅著名牌大學畢業的他，有著相當的心里壓力，沒有正面回答的勇氣，盡量繞道走。

他也不追著問，他的大腦里只留了一半的位置給她，還有一半讓汽車給侵占了。

小妹發現不管和他說什么，他都有本事拐個彎，轉到都是汽車的那條道上。她想應該是合同的事情對他產生了壓倒性的影響。

“天益的石副總裁選你合作汽車的事情，我看他是選對了。”小妹很真誠地替他高興。

莫子曰稍微謙虛了兩句，又談起了他的汽車工程，他當時為何要選這個專業，家人卻又如何地反對。他本來又是如何打算在汽車工廠摸爬滾打的。他為了自己的理想付出了多少，現實又打擊了他多少。

小妹感覺到他釋放了不少的東西，她看著他心頭有些小小的包袱從話里行間傾瀉出來。這次合同帶給他的振奮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

他提到了大學里的種種，小妹自然想起了貝貝的事情，她好歹見過那個優雅貌美的大活人，就順便問了一下她的近況。

他眉頭皺了一下，不愿意過多地談論她，更不愿意在小妹面前談論。他以為他有必要照顧小妹的感情，但更多的其實是一種私情，因為，對于初戀情人，他和大多數的人一樣，寬容又難以釋懷。

“小妹，和我談談你好嗎？我現在只想更多地了解你。”他是個聰明的人，他不愿意她為了一些不能改變的事情而傷感，在他想來，小妹肯定會對于此而傷懷，就算不是現在，也必定在不久的將來。

“我嘛，好說，你看我一眼，基本就能從頭猜到腳，頭腦簡單，四肢不太發達。”她不太愿意過多地將自己或是自己的家庭展現在別人面前，只要對方有這樣的苗頭，她就會抵擋一番。

他真的盯著她看了一會，滿眼的火辣。

小妹滿不在乎地任他瞧著，下巴抬得高高，她必須小心地維護自己，她怕萬一應對不好，那顆脆弱、敏感的自尊心不得其所。

她也不敢迎對他的眼睛，即便掃到的時候也是飄忽而過。

他看她面上還像平時大大咧咧，眼神卻在閃躲，并不和他交匯。他知道她此刻是將自己包裝得嚴嚴實實了。

他忽然發現他們之間了解地似乎太少了，雖然他老是想掀開她身后的大幕，她卻不那么配合。

然而，她越是這樣，他越是想了解她。

“對了，二虎是誰啊？”他忽然想起小妹提到過這個名字。

“是我家里的一個哥哥。”

“親哥哥嗎？”

“一個村的。”

他難免又多心了起來，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人們總喜歡多想幾個“假想敵。”

她感覺他要順藤摸瓜似的，不愿意他問了下去，她還是主動地向他請教起汽車的事情。

他馬上明白了她的意圖，不過，他發現時間也不早了，他下午還要回公司將合同的事情落實到位。

臨走前，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小妹，對她說：

“這個禮拜天我請你到我家里做客，別拒絕噢，我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

”是嗎？我真希望是個大訂單。“小妹沒心沒肺地應他。

莫子曰真想敲她兩下，然而他只是用手指了指她，尷尬地笑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