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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現在，我還不能死。

陳醫生看到我的時候忘我包里塞了很多藥，口中滔滔不絕的講解著用藥禁忌之類的東西，我沒有多大心思在聽，含含糊糊的應著好，可是其實根本就不知道她說了什么。

在她說話的時候我只覺得好多蚊子在我耳邊嗡嗡的叫著，吵得心煩意亂的，巴不得快點逃開，而后就趁著她喝水的空檔，拽起桌上的體檢單子，沒心沒肺的說著，“陳姐我知道了，我先走啦。”

不過我想她肯定會嘟囔一句你還要不要你的身體了，因為這句話她說太多我都會背了。

手上握著體檢單子，不知道是因為手滑還是因為害怕，總之它就從我手中跌落，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我蹲下身子想要撿起來，卻聽到有人喊了我一聲，聲音有些溫柔，又有些耳熟。

“徐駱。”

自來熟的口氣驚得我動作慢了半拍。

而后我迅速撿起抬起頭看著說話的人，頓時覺得來者不善。眼前這個坐在輪椅腳上纏著一層繃帶的人不是許若彤還能是誰？我悶悶的看著她也不怎么想說話，然后在她的注視下站了起來，這下我不再需要仰視她了。

她不罷休再喊了一聲，“徐駱。”

拜托，我又和她不熟，搞那么親切做什么。

一個有些趾高氣昂的人對自己這么親切八成有鬼。

而后我看到王俊凱撞進了我的視線，口氣溫和的喊著，“若彤。”視線直接略過我看著我跟前的人。

這還是我的王俊凱么？

手上的體檢單子被我攥的愈發的緊了，下意識的把它塞進了包里，然后繼續裝著若無其事的看著眼前的兩人。我看到王俊凱伏在許若彤旁邊說了什么，接下來是許若彤銀鈴般的笑聲。

我站了兩分鐘，直到他要推走許若彤的時候才注意到了我。

“阿駱，你怎么在這里？”口氣里的親昵第一次讓我覺得發自內心的覺得惡心。

“是我太矮了嗎你才注意到我。”我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口氣說出來的，但是我能肯定的是，現在的我還算冷靜，自己并沒有打算像潑婦一樣大吵大鬧，只是覺得有些難過，想說什么就說了。

口不擇言的。不計較后果。

“阿駱，我....”

“徐駱，你聽小凱解釋。”

難不成要我像偶像劇里的女主角一樣喊著我不聽我不聽嗎？我沒那么矯情。甚至是這份感情我現在都不那么強求了，我說過，我不允許我的感情有污點。

其實，我并沒有多生王俊凱的氣，我只是看不慣他這一副支支吾吾的樣子，我只是不喜歡他好像瞞了我好多事一樣。

如果兩個人在一起還沒有充分的信任那么為什么還要在一起呢？我選擇相信了，但是，王俊凱是你先辜負我的信任的。

讓我先放棄你吧。

“王俊凱。”

“我想我們還是分手吧。”

平靜的說出轉身就走。

心卻一瞬如死灰般冷，沒法再次捂熱了。

回去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

我夢到王俊凱和許若彤結婚了，王俊凱牽著許若彤的手非常溫柔的給她戴上戒指，主持婚禮的人說的話我再也聽不清楚，但我卻憑著自己日漸衰弱的耳力聽到了一聲，“我愿意。”

來自王俊凱，被我真真切切的聽到。我張口想要說不要，卻發現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眼淚卻止不住了，接著畫面到了另一個場景，我被許若彤潑了一身紅酒，狼狽的落荒而逃，可是王俊凱只是看著，沒有任何想要追上我的意思。

那雙毫不在意的眼睛，讓我疼的直不起腰來。

他是我的軟肋，是我余生的軟肋。換做是以前我一定會沒心沒肺的說著他是我今生的軟肋，但是我現在不敢了。余生和今生的區別就是，余生沒有王俊凱，今生有王俊凱。

沒有和自己深愛的人攜手，就算你剩下一萬年歲月，你也不過是在虛度余生而已，可是如果你是和自己深愛的人在一起的話，哪怕只剩下一秒，都是今生。

可是，我失去，我最愛的人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失去了。

是自己太固執嗎？可是自己覺得自己并沒有錯啊。

這晚我迷迷糊糊的夢著，最后驚醒，伸手摸后背，發現是一身的冷汗。

手機安靜的躺著枕邊，好像沒有通過電話的跡象，可是打開卻看到了好多王俊凱的未接電話，沒有多想，直接把他拉黑了。剩下的30多條電話和短信的記錄是來自阿九，我抿著嘴，一條一條的看著。

越看越心酸。

最后是什么都忘的差不多了，只清晰的記得一句，“你活該孤獨終老。”

嗯。對。我活該。

處女座本來就這么固執，咬定了就死都不放，決意走了就難以挽留。我不否認這是我最大的弱點，阿九說的沒有錯，我現在做的就是在拿自己僅剩無幾的時間開玩笑。

我寧可保留著自己的僅有的自尊，也不愿先低下頭承認自己的錯，甚至連對方低頭承認的錯誤也一并奪走，我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這么固執。

我也想和王俊凱好好的說話，但是他們在一起的每個畫面走足以將自己撕得粉身碎骨。

對不起，我還沒有那么的大方。

所以，我難以原諒。

我沉思了很久。

這個晚上沒有月光透進來，卻給人刺骨的冷，我將被單裹得緊緊的，甚至再添了一層，還是沒有任何用處。我就像一只將死的羊羔，悲哀的做著徒勞的掙扎，任局外的人看著笑話。

帶著遲疑，帶著恐懼，帶著害怕，小心翼翼的撥通了阿九的號碼。

我怕她責備我。更怕她心疼。因為我太脆弱，一聽到她的聲音就會將自己的難過不由分說一股腦的塞給她，不管她懂不懂，想不想知道。有時候真的恨透了自己。

卑微的，無望的，沒有任何期盼的，自己。

“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也一直在等你的原因，也一直在想，你會不會哭，在想需不需要我的擁抱。”接通后我聽到阿九的聲音通過聽筒竟顯得有些凄涼，直逼我的眼淚。

“阿駱，開門吧，我等了很久了，外面是真的冷。”

我沒有說話，眼淚在眼睛里轉著，我努力撐著不讓它掉下來。因為眼淚，最容易證明一個人脆弱。

“王俊凱我讓他走了。”

“好。”我松了一口氣，掛了電話，調整好自己的呼吸，慢慢的走出了房門。

門被打開的時候我看到阿九穿著單薄的襯衣站在我家門外，在風中抖著。我看不清她的眼神，甚至是她的輪廓都不太清晰，路燈在遠處晃著，并不夠亮。

只一眼，我的眼淚就刷刷的掉了，所有的情緒好像在此刻都找到了發泄口。

我無助的喚著她的名字，好像看到她自己所有的罪惡都被救贖。

“阿九。”

“我不要他了。”

“他走了。”

“怎么辦。”

我的天是黑的。

因為我的王俊凱終于被我趕跑了。回不來了。

是我逼走王俊凱的。

因為我知道他在我的門口呆了一天，但是我就是那么狠心的熟視無睹了一天。處女座自視甚高，不愛低頭認錯，所以我是真的心疼王俊凱的這般模樣，好心道歉卻碰了一鼻子灰的模樣。

可是是真的有些乏了。

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的彼此，要拿什么共度一生？這樣，多呆一秒都覺得有些難熬。

既然是早就回來，那么至少要短信通知一聲不是么？這樣不聲不響的和一個我所認為的情敵在一起呆著，要我怎么放心？如果是別人告訴我我還可以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親眼撞見了你還要我原諒不是在為難我嗎？

所以，就分手啊，這樣就不會阻礙任何人的幸福了。

徐駱，不要在成為累贅，再為難王俊凱了。

“阿駱，你真的有些太固執了。”阿九的聲音斷斷續續，口氣也來的委婉了，大抵是怕我會崩斷自己心上的那根弦，然后就開始沒完沒了的哭。印象中阿九這么溫柔是在我得知母親去世消息的時候，她的口氣溫柔的可以掐出水來，而且她也會陪我難過。

我總是這么自私，自己不快樂了，還要拉一個人下水，讓她陪自己不快樂。

我抿著嘴沒有說話。

臥室的燈有些昏暗，灑在阿九身上卻晃的我眼疼。我舔了舔干裂的唇，茫然的看著她，“阿九，你也覺得是我錯了？”

小心翼翼的疑問口氣，把我的不知所措表現的淋漓盡致。

“你真的懂王俊凱嗎？”她的反問徹底讓我懵了，我不知所措的看著前方，眼神慌亂，滿滿的無助。

我沒有再作答，靜下心來想著和他相熟的過程。

因為買零食所以看到他，還了我錢包。

買花的時候，他陪我去了墓地。

喝醉酒他送我回家。

小心翼翼的告白看著我的文字揣測我的情緒。

在我無助的時候給我擁抱，跟我說，“徐駱跟我回家。”

.....是，疾病的確讓我的記憶變得越來越差，但是關于王俊凱的事情我還是記得一清二楚，甚至是每個細節。

“我真的懂王俊凱嗎。”話還沒說完，眼淚就下來了。

我怎么忘了王俊凱他是一個自視甚高自以為是不會低頭認錯固執認死理的人呢，我怎么能忘記掉他是一個體諒人的處女座呢？就是因為在乎所以什么事都自己藏著噎著，保持緘默。

“你還記得看到許若彤那天晚上么？他很認真的跟我說，他想保護你。”阿九沉思了許久慢慢的開口，“王俊凱其實我以前見過，高中的時候派對，你那時候已經休學了。他是一個特別冷淡特別挑剔的人，那么多人中偏偏他看中了你，這說明什么？”

“王俊凱不愛吃辣，不會吃酸，但是那天你涂滿辣醬的燒烤他卻是吃的很歡，沒有皺過眉頭，那天你喝醉了還讓他喝一大碗檸檬汁，我那時候在想他會不會氣的把碗摔了，可是他沒有，還是縱容著你。那天他背你回家，動作都特別的小心，那個時候我在想，把你托付給他是值得放心的。”

“我沒有想到你會被人喜歡，你看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成天對著電腦玩。后來有一天王俊凱問我你喜歡吃什么，我沒有多想就告訴了他，結果他是在苦心經營告白。”

阿九平靜的說著，但是我的心卻不能平靜。

“王俊凱的電話來了你要不要接？”

“啊------？”阿九的話蒙的我反應又是慢了一拍，她當我默認，就接起電話放在我的耳邊。

那邊沉默了很久，傳來了一聲嘆息。

王俊凱的口氣很軟，聽得我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沒來由的疼。

他說，“阿駱，對不起。回來好不好？”

回來好不好？你要我，怎么回答。

我沒有說話，看著眼前的阿九，眼眶濕了一圈。

回來。

就算回來了，我們還真的能回到過去么？

我看著阿九，默不作聲，她點點頭，我卻看著她，用力的搖了搖頭。

四周很近，他的呼吸聲也聽得異常清晰，不均勻的帶著喘息的呼吸聲，我說不出來現在的自己是什么樣的心情。

“還是不要了吧。”

我說著，口氣有些冷，心里有些難過，但是眼淚卻被我用力止住了，只是轉著，卻掉不下來。

電話那邊沒有聲音，我懷疑是掛斷了，拿下來看了一眼，時間還在走著。

[第四期/原作：閔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