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復雜的方法,被扔棄到排水道里面的嬰兒顯然無法接受,這么說這只是一個契機,許遙那個時候還只是單純的恐懼導致的緊張,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恐懼所能產生的了吧?
那些事情……臍帶……究竟傳達了什么樣的資訊呢?
看著開始新的憂慮的弟弟,李帆道:“總之,還是有了一線希望。”
“哎?”完全不理解哥哥語氣里忽然出現的輕松,心諾不解地皺眉。
看著自己的掌心,李帆淡淡說:“畢竟……比起做事沒有章法可尋的鬼,如果事情的原因落在人的身上,那么,一切都好說了。
“我們可能不知道鬼做一件事的理由,可是如果是人的……我們還有希望查出來,然后……”
李帆給了弟弟一抹安撫的笑容。
首先是關聯,找出出現事故的人之間的關聯。
似乎很明顯:許遙、成瑞、陸祥來、毛薇薇以及……博筱雪也算一個吧?
許遙、成瑞和陸祥來是大學同學,毛薇薇是陸祥來的妻子,而博筱雪是許遙低一屆的學妹外加不公開的戀人,現在還懷著許遙的孩子。
說到孩子,這應該是這場事件中,另外一個異常引人注目的地方。
許遙一開始發現了嬰尸、聽到了哭聲,到成瑞在許遙自殺時據說看到的小孩的腳;從成瑞為陸氏夫婦接生,到陸氏夫妻的失常直至毛薇薇的自殺;從那多出來的孩子到消失了的臍帶……
這件事……是童尸的詛咒造成的么?
不知道為什么,如果把這些事情想像成養尸人對這幾人的憎惡所導致的話,李帆可以感到那個人對于孩子……又或許是對于生命的某種執著。
臍帶……是象征著生命么?或者是象征母親與孩子的聯系?
那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懷著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出于什么樣的目的,恨著那幾個人的呢?
“學長……你和陸祥來學長還有許遙學長,是大學的同窗好友是吧?”第二天,心諾逕自向成瑞詢問。
“沒錯。”看著手上病人的資料,成瑞淡淡問。
“那你們……有沒有共同被人怨恨啊?”實在想不出來如何調查,心諾選擇了最直接的方法,向本人詢問。
“你……怎么會這么問?”成瑞的目光暫態變得凌厲,直直向身后的后輩射去。
聳聳肩,心諾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好,
“實際上,關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我昨天和哥哥說了,實際上……我哥哥有點這方面的感應,他的朋友似乎也是,昨天他朋友說,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說不定是詛咒。”
身子顫了一顫,成瑞努力克制住想要持續戰栗的身體,盡量讓嗓音聽起來平穩,“那是什么意思?”
“那個人說是養尸。利用領養的嬰童尸體來達成自己詛咒仇家的目的,那種凌厲的效果和養尸很像哩。
“聽起來有點變態是吧?我也是昨天第一次聽說的,不過昨天我在網路上查了一下,沒有想到居然是真的。”
心諾抓著頭,抬頭看向對面的成瑞,才發現對方不知何時已經開始繼續工作,自己的話不知他聽進去沒有。
“那個……學長……”
“不要說了!心諾,你要我相信這段時間的事情是什么靈童作怪?太荒謬了吧?我們是醫生,我們用科學的方法治愈病人,如果真的有那么多怪力亂神的東西存在,大家都不要來醫院,生病了在家里念佛不就好了?好了,你幫我把今天會議要用的資料準備一下!”
嘴巴張了張,心諾還想說點什么,可是看到學長的樣子明顯不想將這個話題進行下去,沒辦法,他只能點頭退下。
詛咒?開什么玩笑?!
眼睛盯著手里的卷宗,可是心神卻完全無法集中,成瑞發覺自己的心臟在劇烈跳動著。
與其說自己不相信,不如說自己不愿意相信。
雖然這個年代的教育都是無神論教育,自己是不相信鬼神的,可是畢竟是東方,某些現象認識不了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想到祖宗傳下來的那些神鬼思想。
有鬼……這個念頭不只一次出現在成瑞腦中。
從那天許遙自殺的夜里,自己聽到那個哭聲開始,然后……
毛薇薇自殺了,作為陸祥來的好友,自己昨天雖然難得不用值班,不過還是陪著他來了醫院。
檢查尸體是法醫的工作,看著病房內外尚未整理的血跡,成瑞不難想像毛薇薇死得有多么凄厲。幸好自己沒有選擇當法醫,拖住一旁看到血跡就暈倒的陸祥來,成瑞憂心忡忡。
很明顯是自殺。
死者親手將自己下體刺破,失血過多身亡,這種死法原本就前所未聞,有夠詭異,何況那條臍帶?
成瑞至此才說出了當時生產時候,毛薇薇死去的嬰兒身上并沒有臍帶的事情。
“我們當時認為是臍帶在母體內脫落,可能萎縮了……”
警方沒有太刁難自己,因為死者是自殺這點沒有人懷疑,何況死者當日下午才做的精神鑒定,她的精神原本就有問題。
于是有人為這種死法做了一個合理而感人的推測:母親太懷念自己的孩子,最終選擇了這樣死去。
可是成瑞無法這樣想,當時有一瞬間,看著雪白的病房以及雪白地板上刺眼的紅,他想到了前陣子許遙死去的那個夜晚。
也是一個晚上,也是在一間病房內,許遙瘋狂地用針扎著自己,直到從樓上跳了下去。
那雙紅色的腳……或許,昨天暈過去的博筱雪沒有看到,在瘋狂的毛薇薇面前有一個隱形的存在。
想到這里的時候,成瑞盯著那灘血跡,仿佛可以從上面看出一雙腳來。
今天心諾的話戳中了成瑞的軟肋,心里早已經有了可是不敢正面的恐懼,被他干脆的說出來了。
孩子……臍帶……仇人?
自己、許遙、陸祥來是大學同學這點沒有錯,毛薇薇雖然是陸祥來的妻子,但和自己與許遙卻并沒有什么關聯,可是她昨天卻離奇地自殺了。如果用詛咒來解釋的話……她也是詛咒范圍內的人。
博筱雪和這些似乎就更沒有關系了,除了她是許遙前女友的事情。
說是前女友,那是因為許遙生前最后一次見面,不經意地和自己提過一句他們已經分手。既然分手了,就更沒有關系了。
那么說,這場事件中和詛咒有關聯的,就剩下自己和陸祥來了么?
詛咒……也會降臨到自己身上么?
成瑞握緊了拳頭。
最近真是頗常參加葬禮,許遙的葬禮剛剛結束一段時間,今天又輪到許遙好友的妻子的葬禮。
這個人和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李帆原本沒有必要去的,可是想到弟弟還要過去,想起上次許遙葬禮發生的事情,以及陳文杰昨天說的那個什么養尸術,李帆不放心,決定跟過去。陳文杰不知出于什么心態也跟著來了,不過他的跟來讓李帆反而放心。
今天的葬禮并沒有什么特別,陸祥來完全是甫喪妻悲痛到呆滯的樣子,由他的父母帶著站在親屬席任由來人默哀,一對雙生子則是由陸家的親戚抱著,完全不知道自己母親死去的樣子,兩兄弟“咿咿呀呀”玩得很開心。
他們不知道什么是死。不過還有比他們更可悲的,他們未曾謀面的兄弟,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生。最后看了一眼靈堂,李帆徑直離開。
今天有點陰天,但是正是因為陰天所以格外的涼爽,于是三個人決定走回去,走累了再搭公車回去。周圍的人們過往如常,
不知道走了多久,李帆忽然聽到了小孩子的聲音。
三人彼此看了一眼,風將孩子們的笑語傳入三人的耳朵,李帆這才發現孩子們唱的是一首古怪的兒歌:“下雨啦,下雨啦,人家打雨傘,我有大頭。”
李帆聽起來是這樣,可是這個詞……
完全不能理解,不過那些小家伙卻唱得很開心。順著聲音走過去,李帆這才發現聲源的地方原來是一家幼稚園,意外地在幼稚園門口發現了一輛警車,熟悉的牌照讓李帆開始搜索車子的主人……
“金梓先生。”李帆打著招呼。
似乎對己方三人的突然出現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地,金梓回禮,“你們好,這是……”
看著金梓目光瞧著己方三人身上的黑衣,李帆知道他明白了。
心照不宣,李帆看著金梓道:“金梓先生今天也有來吧?我看到你的車子了。”
“嗯。”
看著默默答應的男人,心諾忽然笑了,“一開始啊,我覺得金梓先生是個不好惹的人,脾氣一定又臭又硬,不過認識之后才發現,金梓先生真是個好人。”
“哦?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你怎么知道?”金梓先生有趣地看著心諾。
“比如參加葬禮這種事情啊,金梓先生和我學長他們都只有案件往來吧,不過你們卻都來祭拜了。”
“呵呵……就是因為這點么?”金梓笑了,“這點我想員警和醫生很相同,醫生審的是病情,我們審的是案情,醫生醫好病人會很高興,如果那個人有個什么事情也可能會想要去看看,我們員警也是一樣。
“所以說……這和我是不是好人沒有關系,不過你還真猜對了,我原來就是個脾氣又臭又硬的不好惹的家伙呢,三天兩頭給警局惹事生非。
“哦?看不出來呢,什么原因讓金梓先生變成現在這樣的?
“呵呵,孩子啊,我有了孩子以后,就開始變得穩重了,畢竟已經是父親了,凡事要多想想。”
聽著笑著說話的金梓,心諾發覺男人提到自己兒子的時候,表情總是比平時溫和。父親啊……離自己還是很遙遠的事情。
不過忽然想到金梓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幼稚園,李黃奕想到了一個可能。
“啊!說到這兒……金梓先生你現在站的地方是幼稚園呢,呵呵,你這種長相的大叔站在這里,很容易讓人誤會喲!”
“心諾!你說什么呢!這里明擺著是金梓先生兒子的幼稚園么!”生怕弟弟的無禮讓金梓難堪,李帆急忙打斷弟弟,卻在回頭的時候發現弟弟滿眼的戲謔,這才發現弟弟原來只是開玩笑,再回頭看看金梓,他也笑著。
“你們猜對了,這里正好是我兒子上課的地方,現在還沒放學,我等他一會兒。”說著,金梓將視線再度投射到幼稚園里面正在游戲的小孩子們身上。
“哦?哪一個是你兒子?”模仿金梓的樣子,心諾也趴上幼稚園圍欄的欄桿。
里面有十來個孩子。
“是最后面那個吧?”原本一聲不吭的陳文杰忽然開口。
“嗯。”金梓點了點頭。
“哇,陳文杰你真行啊,平時總是悶悶的,不過好像沒有你猜不對的東西呢!”李黃奕拍著陳文杰的肩膀。
陳文杰卻只是曖昧地微笑,一邊不引人注目地避開了李黃奕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