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弟弟。”父親生硬地講道。
也難怪，本來就是很生疏的父子，父親會帶家人過來看望自己，原本就是很奇怪的事情。
短短的會面，自己應該叫做繼母的女人似乎不愿意多待，沉默地用餐過后，父親留下了一張信用卡和手機之后就匆匆告辭了，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的李帆沒有想到，幾個月后就接到了弟弟打來的電話。
從此兩個人就這樣往來著，大概是兄弟之間的血緣關系，又或者是心諾長袖善舞，一向不擅長和人交往的李帆居然和弟弟交往甚歡，一直持續到現在。
不過，兩人很少見面就是了。上次見面，還是弟弟考上了本市很有名的醫學院的時候，李帆特意從另外一個城市過來，不過只是看望弟弟，李帆并沒有去父親家。
繼母似乎不太喜歡自己，從僅有的一次會面中，李帆莫名有了這個認知。
世界上沒有幾個繼母，能夠真的喜歡上丈夫和前妻剩下來的拖油瓶的吧？這樣想著，李帆覺得繼母對自己的態度也不難理解。
“哥哥最近過得如何？找到工作了么？”忽然冒出來的聲音打斷了李帆的思緒，李帆回過頭，便看到弟弟此刻正從前座望向自己。
“嗯，算是吧，在B市找到了教師的工作，現在學校正在放暑假，所以回老家。”
“真好喲，老師是個不錯的職業，還能繼續享受寒假和暑假，真好。”弟弟拖著長長的調子感嘆著。
“你呢？快畢業了吧？”
“嗯，現在正在實習，醫院的實習累死人。”弟弟笑著說。
“當醫生不錯的，薪水很高。”李帆認真地說道，弟弟卻沒有回答，只是笑著。
一路上基本上是弟弟在說話，李帆只是簡單的回答，陳文杰在車上幾乎要睡著的時候，車子終于停住了。
“是這里。”弟弟指著前方的高層建筑道。
李帆不經心地打量著自己即將暫居的大廈：三十層左右的高層公寓，這在人滿為患、寸土寸金的大城市很普遍，并沒有什么特別。
“哥哥，如何？”
聽到弟弟詢問，李帆匆忙點了點頭，“挺不錯的房子，學生住奢侈了。”
“哦。”
弟弟沒有說別的話，似乎有點掃興的語氣引起了李帆的注意。
似乎……他期望自己說點別的什么的……是什么呢？
看著弟弟已經走到電子鎖處的身影，李帆匆忙跟了上去。
忽然發現陳文杰沒有跟上來的李帆，匆忙回頭招呼他，卻發現陳文杰還在仰著頭看著什么，順著陳文杰的視線向上看去，除了或明或暗的住家窗戶之外，什么也看不到的李帆聳了聳肩。
李帆的催促下，陳文杰終于收回了目光，向大廈入口走去。
李黃奕按下的樓層是二十八層，電梯里面的一個女人看到他按下的數字之后，便不時向這邊打量，那種視線讓李帆覺得不快而疑惑，可是弟弟卻仿佛沒有看到般。女人打量的視線一直持續到她所去的樓層為止。
不多時，李帆他們要去的二十八層也到了。
跟著弟弟一直向里走，弟弟最終在最內側的木門前停住。
拿出鑰匙，李帆看著弟弟開門，直到弟弟在墻壁上摸索了半天打開電燈，李帆才踏入。
弟弟隨后裝作不經意地兩邊看了看，然后迅速地關好門，拉好保險。
“屋子有點亂……沒關系的哥哥盡管踩，啊，對了，穿著皮鞋走了這么久應該很不舒服吧，我找找拖鞋。
“哎？拖鞋在……這里有一雙，我一會兒再找找看還沒有別的，對了，走了這么久一定渴了，我給你們倒水……水……我想想飲水器在……”
弟弟手忙腳亂地招呼著自己，言談和行動間掩蓋不住的是對這里環境的陌生，李帆沒有吭聲，他決定等待弟弟親口告訴自己。
看著面無表情的段、沐兩人，李黃奕一直偽裝出來若無其事的臉，終于垮了下來。
喝著從冰箱里挖出來的啤酒，李黃奕像沒了骨頭一樣仰在沙發里。
“好，說實話了，哥，這里其實是我學長的公寓。”抓了抓頭，李黃奕又喝了幾口啤酒。
李帆皺起了眉頭，“我們就這樣住進來，你學長怎么辦？”
“他去朋友家住了。”
“這樣……不太好吧？”自己住進來，把主人趕到外面住，怎么想都不對勁。
“沒關系的，他不想住這里。不說那個了……那個……哥哥，你覺得這房子如何？”半晌給自己端了水，弟弟忽然問。
李帆困惑地將視線移向四周。
很寬敞的空間，如果之前只有弟弟那個學長一個人居住的話，似乎太寬敞了一些。
裝修得很好，雖然現在被單身的男人糟蹋得不成樣子，不過還是能看出房間原本整潔大方的裝修風格。
房屋位置很好，朝陽的位置是一個小型露天陽臺，白天的時候可以收到很好的陽光，東面有一個房間，西面有三個，廚房是開放型的，和飯廳、大廳連在一起，很摩登的設計。
挺好的地方。
李帆將視線調了回來，看到陳文杰的時候，發現陳文杰正在盯著西側的方向，順著陳文杰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他看的是中間那扇門。
“那是衛浴，廁所和洗澡間是一體的，怎么，有什么不對么？”弟弟的聲音有點迫切，不過李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這里很好。”
一句話脫口，李帆發現弟弟松了一口氣。
陳文杰從簡單的行李中取出洗漱用具，“洗澡間在哪里？可以借用么？好久沒有好好洗澡了……”
“啊？當然可以，跟我來。”帶著陳文杰走到客房主臥中間的小房間，“這里就是了，你先洗，我出去了。”
李黃奕出了浴室，向關著的門多看了兩眼之后，隨即回到哥哥所在的客房。
李帆正在鋪床，早已習慣單身生活，這些事情對于李帆來說駕輕就熟，不多時李帆已經將床鋪整理好，李黃奕進來的時候，
李帆正在整理自己的行李。
李黃奕拉上了房門。
“哥哥……”
看著弟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李帆隨即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坐在了弟弟旁邊，“怎么了？”
“……不，沒什么，哥哥你也累啦，我們明天好好聊聊，這樣吧，等陳文杰出來的時候你就去洗澡，然后就睡覺吧，我在外面沙發床上睡，有事情叫我。”
李帆點了點頭，看著弟弟從柜子里又取了一床薄被，隨即出去。
不一會兒，陳文杰擦著頭發進來，李帆隨即拿著洗澡的東西出去。
擰開水龍頭，李帆想了想，沒有選擇泡澡，坐了很久的車說不累是假的，李帆決定簡單沖洗一下便出去。
進屋的時候陳文杰已經睡了，雖然是地鋪，不過由于現在時值夏天又是木地板，所以李帆并沒覺得鋪得厚厚的地鋪有何難過，透過巨大的玻璃窗，月光清冷地灑在自己身上，李帆發現自己明明很疲累，可是……
李帆失眠了。
不知道為什么，李帆一直睡不著。
浴室里偶爾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響，就好像什么東西吞噬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卻一清二楚地傳入豎著耳朵傾聽的李帆耳中，那種會忽然冒出來的聲響比持續的更加磨人。
瞪著眼睛，李帆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是睡不著了。
這里的隔音效果，還真不如它外表看起來好耶……
幾次聽到晚上有人去洗手間的聲音，沖馬桶的聲音，洗手的聲音，最后伴隨著小孩子的哭聲，李帆在黎明時分終于迷迷糊糊睡著。
反觀陳文杰，一夜安安靜靜，沒有任何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