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便是大婚之日，韓雪終究要回她自己的寢殿。

偌大的清塵殿，楚傾城側臥軟榻，手中是陳舊的世界史。

“如何？”

小山子早已成為了她的心腹，知道許多另外三人不曾發覺的事情。

“回殿下，潘孺子果真找了雪妃，但雪妃沒有如她所言去刁難雅妃，雅妃此時應該知道了此事?！?

翻過一頁，楚傾城的臉上沒有一絲變化，只道：“讓潘月的人去見范紫嫣吧。”

“是?！?

直到翻完最后一頁，楚傾城才坐起身，伸了個懶腰，便往外走去。

右相府也如東宮一般掛滿了紅燈籠大喜字，忙碌的下人們也紛紛帶著笑容，他們的大小姐成了太子妃，以后可是要做皇后的，指不定會沾光呢。

楚傾城踏進右相府時范舉正在書房一臉深思，聽到下人來報心中驚訝之余趕緊出去迎接。

太子當真如此滿意這樁婚事？

“太子大駕，老臣有失遠迎?！?

楚傾城趕緊上前虛扶起范舉，滿臉笑意道：“馬上就是一家人了，您不必如此客氣，就叫本宮清塵吧?！?

右相受寵若驚的笑著，卻是沒敢真的叫她名諱。

“我們進去說話?！?

兩人在客廳坐了許久，卻只談及一些家事，這無疑讓范舉更加不解起來。

見天色不早，楚傾城才放下茶杯，卻沒有馬上就走，而是沉吟一番，似乎是下了什么決定，這才道：“右相大人，本宮知您一向喜歡五弟那樣從小文武雙全的孩子，也知皇室之路充滿明爭暗斗，說不定哪天本宮就丟了性命?！?

看著范舉驚疑的目光，她嘆了口氣，接著道：“本宮不敢說自己會一生順利，但本宮對紫嫣的情誼定不會假，前幾日本宮查到紫嫣被陷害那事始于東宮，所以才假意寵了雪妃，恐怕這兩日，那歹人便會露出馬腳?！?

“不管是誰，本宮都不會饒了她，如果您信得過清塵，這未來的皇后之位，定出自相府?！?

不管這只老狐貍相不相信她的承諾，她此行的目的不過是為了讓他以為自己是想拉攏他。

臨近黃昏，楚傾城本想就此回宮，卻在十字路口轉向了東坊。

自那日之后，南笙便沒有出現過，如果可以，她很愿意和這位江湖大佬合作。

“殿下，我們不回皇宮？”許久不見楚傾城的林海郁悶了，如果不是太子出行需要有明面上的貼身侍衛跟著，他是不是早就被遺忘了。

開始明明說好的讓他做太子貼身侍衛，離開了刑部那么久，他竟在內務府做了倆月跑腿的，還是見不到太子的那種。

“知道本宮為什么這么久不召見你嗎？”

看著楚傾城淡淡的神色，林海趕緊搖頭，還不忘說一句：“請殿下明示?！边@都是他在內務府學來的客套話。

楚傾城邊走邊道：“因為你只學會了開口，卻不懂得什么時候閉嘴?！?

清秀的少年愣住，隨即反應過來太子去哪里豈是他能過問的，一時有些尷尬：“屬下知錯了。”

來到賭坊，楚傾城干脆走上二樓，遇到攔路的直接拿出太子令牌，反正南笙盯了自己好久，也不需要那么麻煩了。

老板是江湖中人的地方最不愿與朝廷起沖突，自然不會阻擋一國太子。

她進屋的時候南笙正在喝藥，見到她也沒多少驚訝，并且一臉你終于來了的表情。

“太子明日大婚，在下真不知送什么好?！?

她楚傾城可不是好客套的：“哦？南少主的意思是讓本宮自己選？”

南笙哈哈一笑，也不吝嗇：“太子果然是直白之人，不如說說看，在下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

她的南笙，也喜歡這般問她的意愿。

楚傾城更是自來熟般不請自坐，瞥了眼桌上的藥碗才道：“本宮可沒有請陌生人幫忙的習慣?！?

南笙勾唇一笑，明明笑的極溫和，卻讓人莫名覺得此人甚是桀驁：“太子高興便好。”

大概是因為這敷衍的話吧。

“你就不問問本宮怎么知道你的？”

她倒是懷疑這人是否真的與朝廷沒有瓜葛。

男子仍舊一身灰白長袍，乏味的顏色卻蓋不住他的隨性灑脫，甚至更顯他的白皙，收緊的袖口又彰顯了年輕人的利落，哪怕他的臉色略顯病態，也很難讓人說出病秧子這樣的詞。

這是一個城府極深卻不愿勞累自己的大度男人。

“呵呵，這天下大勢，大概是少有莫離不知道的。”

楚傾城心中一跳，不知是被人驚了幻想，還是莫離的實力讓她有所忌憚。

心中一動，楚傾城出其不意道：“南笙，你的鞋帶開了。”

她本不該抱有期待，卻還是忍不住試探，其實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死心。

南笙盯著對面之人靜默片刻，隨即倏然一笑：“敢問太子何為鞋帶？”

眼神始終如一。

毫無破綻的反應。

楚傾城垂眸一笑，卻是沒有回答，再抬頭已是堅定如初，她笑道：“不管江湖與朝廷間的隔閡有多大，本宮絕不會主動結仇，世事無常，但我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

因為你是那樣像他。

南笙先是一愣，隨即笑的肆意，眸中卻閃過某人沒有發現的柔色：“好。”

出了賭坊，林海跟在后頭欲言又止。

所以，殿下只是為了和那個來歷不明的人交朋友？

楚傾城自然不會理會林海，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確定今日之舉是對是錯，雖然她絕不后悔。

深知莫離勢廣的人啊，不管如何，都值得冒險一試。

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很久遠的一段對話。

“南笙，為什么我一想到兩個人結婚就很惡心？”

“因為你生來薄情，陽光開朗不過是用來麻痹你自己和其他人的面具，你可以為了誰放棄生命，但絕不會丟掉自己的風度，為了愛情放棄尊嚴什么的在你那里根本不會發生，其實我認為你會單身一輩子。”

那是南笙難得在語言上刻薄，要不是他身嬌體弱，她絕對會一拳呼過去先，但仔細一想，她竟覺得這是在夸自己。

“嘖嘖嘖，你要是去掉開頭和結尾，姐肯定請你吃大餐。”

“嗯，請你忘記開頭和結尾，我想吃大閘蟹。”

“滾蛋！想死直接跳樓去。”

海鮮是他的禁忌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