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差點撞到對方，楚天賜怎么會認不出坐著的那人。

“太子殿下。”

楚傾城對這生疏的稱呼并不驚訝，只是不太明白，身為皇室的人，再怎么樣也不該受官員的欺負，最起碼不該這么明目張膽。

“嘖嘖，看來你不喜歡我啊，連皇叔都懶得叫。”

少年抬起頭，黑白分明的黑眸中略帶驚訝，卻更多的是無動于衷。

“天賜不敢。”

呵，和楚端的性子倒不太像。

“你似乎常被范疇欺負。”她沒少調查右相，自然知道他的長孫。

楚天賜移開視線，面色平靜道：“不過是小孩子的玩鬧。”緊攥的拳頭卻是出賣了他。

“哦？原來皇家世子的玩鬧就是被下人擒著然后被臣子扇耳光啊。”楚傾城笑著諷刺。

少年倔強的直立在楚傾城面前，即便低著頭也掩不住那一身的桀驁，大概也算是年少輕狂。

以楚傾城的角度正好看見少年緊抿的唇畔。

看他這樣子該是沒和楚端提起過，也不知是楚端沒空理他還是少年本身太過要強，不過從他的表現看來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楚傾城倏地沉下了臉，即便看不見她的表情，也能從聲音中聽出其嚴肅。

“你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但那只是一定程度上的，因為你出生皇室。正因如此，即便你懦弱無知，也不該讓皇家丟了臉面，否則，你會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說到最后竟有些陰沉。

楚天賜再次看向楚傾城，微蹙的眉頭表示著他的不滿意，卻因身份懸殊不得不忍耐，于是再次沉默。

楚傾城瞥了他一眼，便猶自喝起了茶，她雖然沒說什么，楚天賜卻能感覺到她不會讓自己離開，便也繼續站著。

不到半刻，小胖子便帶領一隊人馬返回此處，只是那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明顯不是來算賬的。

“臣該死，沒能管教好犬子，請太子殿下恕罪。”后面的人馬顯然穿著兵服。

小胖子似乎哭過，此時也是一聲不發的跪在他父親身后。

楚傾城哈哈一笑，站起身道：“本宮本來還不信，原來真的是令郎，倒是和范大人的氣質不太像。”

范姜跪在地上，嚴肅的臉色上是明顯的恨鐵不成鋼：“犬子不爭氣，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虛扶一把地上的男子，楚傾城也沒摘下面具，只笑道：“范大人嚴重了，不過小孩子的打鬧。”

此話一出，余生并沒有松口氣的感覺，他本就不覺得楚傾城敢拿右相的嫡孫做什么，此時到有些想笑。

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傷害皇室可是滿門抄斬之罪，太子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還沒等他跪下謝恩，卻聽楚傾城道：“不過皇家顏面定是不能拿來開玩笑的，右相為國為民數十年，自然不會因為孩子的過錯受到連累。”看了眼驚訝的男子，楚傾城慢悠悠道：“范大人兢兢業業多年也是戰功累累，本宮自然不會要了這孩子的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斬掉那只打了世子的胳膊吧，至于辱罵本宮的事，本宮就不與他計較了。”

范姜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斬掉一只胳膊和要他命什么區別？誰會重用一個殘廢。

楚天賜也是驚訝的看著楚傾城，打死他也不信太子會為了他得罪右相好嗎？

楚傾城咧了咧嘴，語氣卻是無辜的疑惑：“怎么，范大人不會是讓本宮親自動手吧，還是，對這結果不滿意？”

不滿意？他如何不滿意，辱罵太子，就連那個趙太監都有權利命人先斬后奏，太子能讓范疇完好的回家一趟已是不可思議了。

難道太子見是他來而不是父親所以生氣了？范疇可是沒隱瞞楚傾城對他說的話。

范姜是右相的嫡子，十幾年擔任軍隊監督，聽說他在軍營的名聲極好，很有可能繼承右相的位置。

據說他的嫡長子戰死沙場。

范姜有些后悔對楚傾城的輕視，太子就算在廢物也是萬人之上的太子，不過如今說什么也晚了。

“臣不敢。”說著話，拔起長劍砍向一臉驚恐的小胖子。

一聲慘叫，小胖子暈死過去，也不知是嚇得還是疼的。

“太子殿下可還滿意？”范姜是極力忍著的。

楚傾城靜默了幾秒，看起來倒像是被范姜的架勢嚇到了，輕咳一聲，才道：“范大人果然命斷。”就在眾人以為被嚇到的太子會趕緊讓人離開時，卻見她突然靠近范姜，不知低語了什么，竟讓范姜臉色發青，比親手斬掉兒子的手臂還難看。

“既然太子無事，臣便帶著犬子尋醫去了。”

楚傾城痛快的揮了揮手：“去吧去吧。”樣子竟有些失望。

范姜黑著臉率先邁出茶館，他身后的士兵趕緊抬起范疇跟上，隱約聽到身后的某人嘆息。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范姜腳步一頓，接著立即加快步伐，臉色已是黑的可以滴墨。

等人離開了，楚傾城輕聲笑起來，卻見楚天賜正直直的盯著自己，好聽的笑聲戛然而止，說話的語氣還是帶著笑意。

“怎么，想知道本宮剛才和他說了什么？”

少年這次倒是沒有犯倔，誠懇的點了點頭。

楚傾城吸了口氣，手摸著面具的下巴。或許，這孩子是個可造之材？

對楚傾城而言，可造之材便是能收為己用之人。

“范大人怎的如此莽撞，你只需說回家執行，便可讓右相到父皇那里敘說一番，本宮如此不過是要個面子。”

楚傾城重復了一遍，果然見少年眸光閃爍不明。

“皇叔可是故意如此的？”

楚傾城將問題拋回：“故意如何？”

楚天賜猶豫了下，終是小聲道：“故意等他砍了自己的兒子才說那番話，既氣壞了范大人，又讓右相不能拿皇叔此舉做事。”

楚傾城沒有回答，而是走近兩步拍了拍已及她肩膀的少年道：“你很聰明，但是身為世子，你要懂得有些東西，自己明白就好，說出來就是惹麻煩了。”

楚天賜看了一會兒那僅露的雙眼，認真道：“皇叔可會容不下天賜？”

此話可以說是大膽。

楚傾城卻是哈哈一笑，看著少年笑道：“這天下哪有誰容不下誰，只有誰擋了誰的路，多與你父王談談吧，你會學到很多。”眼中卻是同樣的認真。

順者昌，逆者亡嗎？

楚天賜倏然一笑：“謝謝皇叔，天賜懂了。”